外头绿芜收了马凳,一声轻唤,马车儿就慢慢悠悠地行驶起来。
马车里,一厢静悄。
良久,柳晗方轻咳一声,抬眼迎上陆湛打量的视线,笑了下,道:“世子总盯着在下瞧是为了什么?”
陆湛也笑,“也不为别的,只是在泗水的这些日子,越发觉得清生与往日不同。”
“啊?”
“旧日里不说你迂腐不知变通,就是寻常也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眼下脾气好了倒不止一点半点儿。”
柳晗的手微微一抖,“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陆湛摇摇头,却没接着说下去,只转而道:“今儿原是中秋佳节,城里正值热闹,怎么你却偏往这深山野林的尼姑庵里跑?”
柳晗心弦稍松,见问便与他提起陈雁儿的事来,末了,不免感叹道:“世道如斯,却可惜了廖春生与陈雁儿这一对有情人了。”
她眉头微蹙,显然为着陈、廖二人之事不能释怀,陆湛见了,一时语气不由和缓了许多,温声道:“路既是自己选的,该有怎样的果子也该自己担着,这即是,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了。”
见柳晗沉默不语,他转了转手里的折扇,复又继续道:“你是泗水县的县令,总不是救世的菩萨。再者而言,你瞧瞧,倚云庵中正殿之上救世的菩萨还少么?”
满殿神佛尚不能救渡凡人,凡人一己之力又能改变多少?
柳晗品度他话里的意思,似是明了,有似是不解,寻思半晌便也就抛开了去,“世子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来小平山的?”
陆湛笑:“不都说了,为的等你来着。”
“……”柳晗偏过脸去,掀帘看了眼外头的山林,方道,“这话可没了边际。”
语气里颇有几分不悦。
陆湛瞥了她紧绷的小脸一眼,低头嘴角一扬,掸了掸衣袍却并没有急着解释,反而也掀了帘子朝外头望去。
山道弯弯曲曲,道旁茂密的松木枝叶轻摆,不时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朝丛林里深深地望了眼,陆湛随手撂下帘子,坐正身子后方喊了柳晗一声,“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待在车里不要动。”
他突然来的这么一句,砸的柳晗有点儿回不来神。
又因着陆湛的语气格外认真,她心里不由生出些慌乱来,一时不禁微皱眉头,下意识地反问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