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信笔直书一百八十多句联句,这已经远非常人能够完成的。柳晗半点儿都不觉得遗憾,反从心底里生出些许对陆湛的崇敬之意来。
陆湛将柳晗的神态纳入眼底,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后,抬步往前走了两步,伸手从宋叔的手里取过那一叠联诗,依次铺放在书案上。做完这一切后,他皱了皱眉,开口问宋叔道:“有没有朱笔借来一用?”
宋叔兀自怔愣了下,虽则猜不透他的用意,但还是让人立即去取了一支朱砂笔来奉予陆湛。
“秋、枝、凌、寒、意,晓、日、蒸、梦、泽……”
随着陆湛的每一次落笔勾勒,围在书案边的人就跟着念出一个字,一连读出数个字以后,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陆湛联的诗句里暗藏的玄机。
那些由他朱圈出的字皆是每句诗的第一个字,每十句的首字连起来就是一句新诗。
“这是藏头诗啊!”
人群里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宋叔听见了,赶忙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时,发现果然如此。
“秋枝凌寒意,晓日蒸梦泽。长门卿独倚,悔教觅封侯。”
“……”
宋叔细细地看完了所有的联句,有把其中暗含的藏头诗念了两遍,末了,他双手微颤,面上是毫不掩饰地激动,“这实在是,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自当年云大人之后,陆公子乃是第一人啊。”
算上藏头诗,陆湛在一炷香的时间里不仅完成了既定要求的两百句,甚至还多出了三句来,比当年的云秋浩还多了两句。
在场的人有不少都还记得三年前中秋灯会上云秋浩的风采,如今听了宋叔的话以后,都不由纷纷鼓掌叫好起来。
陆湛的面上却没有半分喜意,只淡淡地看向还兀自激动着的宋叔,半晌轻咳了声。后者后知后觉地醒过神来,忙不迭地就要转身去九层楼上取灯。
然而,他的脚还没迈出去,就被人按住了肩膀。
宋叔看向神色不明的陆湛,想起之前自己说的一些“不识泰山”之语,忍不住心虚起来。
他本以为依着这位陆公子的毒舌之名,定要好生奚落自己一番,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解释一二,就见陆湛越过自己径直朝灯楼走去。
灯楼九层高,内里设了盘旋环绕的木梯。
陆湛走到楼下,没有迈进楼里,而是直接点地腾身而起……
男人颀长的身形恍若惊鸿游龙一般,借力灯楼上悬着的各色彩灯,他轻点而上,不过须臾,便已回身落地。
翩跹的衣袂缓缓落下,众人定睛一看,就发现他的手中赫然提着一盏凤凰宫灯,恰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