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这才恍然,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学生无状了。”
见陆湛推了柳晗在桌边落坐,周安忙给茶水台处的老妇人使了个眼色,后者忙乐呵呵地上前来倒茶伺候,态度煞是热情极了。
柳晗端了茶碗,轻抿一口,方看向周安问道:“你先前说有事需得我帮忙,却不知为何事?”
周安瞥了眼冷脸坐在边上的陆湛,见他自顾自地吃茶,似是对这边说话不关心的模样,心下不由暗道,怪道旁人都说比起柳大人,她身边的陆爷才最不好惹,瞧这脸色可真算得上不怒自威了。周安稍稍敛了下心绪,缓缓开口:“这事儿需得从半年前说起了……”
周安家中除了年迈二老外,还有个姐姐,取名叫周素娥。素娥今年十九,两年前和城南江家的大少爷江楦情投意合,江家不计门楣,重聘迎了素娥进门。这桩婚事虽门不当户不对,但小夫妻俩感情却一直很好,婆媳关系也算和睦。周安言道,这和睦的关系维持了两年光景,可素娥嫁进江家两年肚子都没有动静,江夫人便有了微辞。
“半年前,江楦那小子就背弃与我姐姐的誓言另寻新欢,又娶了他的表妹进门。”
柳晗闻言眉头轻皱,一旁的陆湛便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却要柳大人如何助你?”
“不是。”周安连连摆手,“若只是如此,学生也不好求到大人跟前。实在是……”说着他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支支吾吾半晌,才继续道,“实在是我姐姐她已近半年没有消息,我心里有些不安。”
半年前,江楦迎娶寄居江家的表妹王娇忻进门,周安知情后,因为担心自家姐姐受欺负就跑到江家去探望,然而几次登门都被素娥托病避开,再后来,周安连江家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姐姐素来孝顺,嫁进江家后,每隔半月便会回家来探望二老,若是忙得抽不开身时也会打发身边的丫头回来瞧上一眼,可这半年里却是一次也没有。今儿是中秋,学生去江家送节礼,站在门厅外瞧了眼,江家人欢聚一堂却独独没见着我姐,私下里问了府中的下人,却都含糊其辞。”
“学生心里委实不安,又正遇上了大人,这才唐突相求。”
周安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只为了避免教茶水台后忙活的二老听了去。
柳晗听完后也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只这事儿究竟如何却还需查上一查才可定论。”
周素娥若果真病了半年,休养着不见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县衙贸然上门去查,如果是乌龙一场,少不得要坏了江周两家的关系,可如果不查,周素娥近况不明,又的确难以教她家中父母兄弟安心。
回了柳府,对着映雪院庭中明暗的灯火,柳晗伏在窗前的案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赏灯回来怎么就长吁短叹起来了?”
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晗蓦地抬头,扭过身去就看到薛景深手里提着一盏兔子花灯立在门口,眼睛亮了一下:“景表哥,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在街上看到这盏灯,想着你会……”薛景深的话戛然而止,见柳晗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悬于灯架上的凤凰宫灯,他不由笑了声道,“这灯很精致,不是凡品呐。”说着,提着兔子灯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