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先喝些温水润润嗓子,有什么话晚点儿说,不着急的。”檀香很快就恢复了干练,有条不紊地伺候着容嬿宁喝了水,又风风火火地要去弄米粥。
过了一会儿,外头忽而响起一阵脚步声,不轻不重,却慢慢地清晰起来。正皱眉回忆着什么的容嬿宁听见动静,一抬头便看见沈临渊的身影出现在了厢房里。
他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灰玉的圆领宽袖袍,前襟和肩膀处以玉、白两色丝线绣着青鹤与细竹,腰间却系着条浅灰色坠平安扣的宫绦,头上挽起的发髻用一根白玉祥云簪束起,额前两缕龙须刘海儿,衬得他整个人如玉般温润,浑然不似执鞭杀人的“活阎罗”。
容嬿宁坐在那儿,眨眨眼睛,半晌才噏了噏唇,“小、小王爷?”
沈临渊淡淡地“嗯”了一声,伸手止住她准备起身的动作,淡声道:“坐着罢。”
他垂眼打量容嬿宁的面色,见她小脸儿这会子染着几分薄红,浑然不复昏迷时的苍白,唇角便勾起了一点点弧度来。
随意在檀香之前坐过的鼓凳上落了座,沈临渊一边理了理衣袖,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容嬿宁道:“把手伸出来。”
“什、什么?”容嬿宁看着他,眸子里满是疑惑。
为何今日的溍小王爷和前几次见到的仿佛大不相同?而且此时此地并无旁人在,他大剌剌地进厢房来不提,怎的还要她伸手?
这般想着,容嬿宁不仅没有乖乖地把手伸出来,反而缩手往后挪了挪。
“……”小姑娘心思浅,所想所虑的几乎都在那巴掌大的小脸上表露无遗。沈临渊将她下意识的戒备之态悉数纳入眼底,嘴角的弧度微平,语气也跟着淡了下来。他说:“本王是给你诊脉,不做别的。”
见小姑娘仍楞楞地看着自己,沈临渊难得好脾气地又补充了一句,“本王对于此道尚知一二。”
闻言,容嬿宁忙摇了摇手,脸颊微红地解释道:“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
“嗯?”
他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倒教容嬿宁到了嘴边的“男女大防”之言吞吐不出。而就在此时,外头又噔噔噔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檀香端着一碗白米粥进屋来,看见坐在床榻边的沈临渊时,竟也只是顿了一下步伐,然后就扬起了一张笑脸,恭敬而不失熟稔地向他请了安,紧跟着笑吟吟地问道:“小王爷您这是又来我们姑娘请平安脉啦。”
容嬿宁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小丫鬟。她记得,前几日刚从复杯客栈离开时,小丫头还一口一个“活阎罗”的喊着这位爷,怎的这会儿倒是半点儿也不害怕了?
沈临渊点点头,又看向走神的小姑娘,微微蹙了蹙眉。一旁的檀香见状,忙与自家姑娘道,“姑娘,陈大夫说了,您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需要仔细调养,每日请一回平安脉,好根据您的脉相变化及时调整药方剂量。”见自家姑娘眼角的余光正瞄着溍小王爷,她一拍脑袋,道,“陈大夫医馆繁忙,这两日都是小王爷为您诊的脉呢。”
檀香之前的确对沈临渊这位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罗”心存畏惧,被冷罡带着刚来到这处别院那会儿,在沈临渊面前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可是,两日功夫下来,她倒觉得,这小王爷看着冷冰冰的,但实际上确是一个古道热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