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时雪说得有点儿心虚,她当时听着容姑娘的原话,其实更像是打听着她家主子什么时候离开,甚至像是盼着她家主子早些离开此处一样。
时雪眼神飘忽的模样,沈临渊看在眼里,一时冷冷的笑了笑,脸上才恢复的一丝丝温和,又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另一边的厢房里,檀香将裁好的纸笺置于书案上,又从箱笼里取了容嬿宁惯用的笔砚出来。
檀香常在容嬿宁身边伺候,除了照料主子的衣食起居外,书房里的笔墨活儿她也伺候得多。铺纸、研墨、递笔的动作一如既往的行云流水。
容嬿宁提着笔,对着笺纸微微出神,良久,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凝神聚气,稳稳地落下了第一笔。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
因为容夫人长年吃斋念佛,容嬿宁也耳濡目染了一些佛理,读了不少佛经。她心中既然惦念着沈临渊的救命之恩,又自知沈临渊出身贵胄,她能拿出手的谢礼,恐怕都很难入得他的眼。因此,几番思量以后,容嬿宁还是决意为沈临渊亲手抄上一卷佛经,诚心祈祷祝愿他一生平安喜乐。
抄写经文,贵在静气心诚。容嬿宁抄得认真,浑然不知外面天色渐暮。
“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金刚经》第七品抄毕,容嬿宁不由得搁下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她在心里估算了一回,依照这半日的进度,再有两日的功夫也应当是足够了。
稍稍松了一口气,容嬿宁吩咐檀香将抄好的部分妥帖地收好以后,自己方起身走出厢房。
夜色如同浓淡相宜的清墨悄然晕染蔓延开,将白日里的喧嚣悉数掩去。庭院中,除了微风拂枝的沙沙声,再无别的声响,显得格外的静谧清幽。
容嬿宁抬头,看向夜空中星星点点的微光,不由地叹了口气。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向手捧披风追出来的檀香,问道:“檀香,我们离开江陵多久了?”
檀香一边替她系好披风,一边道:“若从启程进京的那天算起,该有三月的光阴了。”三个月弹指一挥间,日子过得太快了。檀香在心里默默地想。
“都已经三个月了啊……”容嬿宁有些怅然,“阿兄这会儿应该已经归家了吧。”
容御离家求学,在距离江陵千里之遥的南郡崇正书院念书。按着旧年的惯例,该是岁除入学,岁末归家。然而,容御明年即将下场应考,在崇正书院的功课早就已经完成,容嬿宁尚且记得端午那会儿收到的家书上,自家阿兄有说过归家的日子。
好像是穷秋之末?
檀香道:“是啊,说不定大少爷比姑娘归家的日子还要早上一些呢。”
说这话时,檀香的语气有些隐隐的雀跃。她巴不得容御能早一些回到江陵家中,好发现自家姑娘受了怎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