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在一处时,总是穿戴了大氅在身,伤口掩于其下,连近身伺候的时雨都未曾察觉,偏这丫头竟然注意到,还寻了药送过来。
容嬿宁边将药放在沈临渊跟前的桌子上,边头也不抬地道,“许是我的嗅觉格外灵敏些?”就好比在茶棚那会儿,她之所以笃定薛琼枝的女儿身,除了是因为她两耳垂挂耳饰留下的痕迹外,还有就是她嗅出了薛琼枝身上那掩于浓劣脂粉味儿下的淡淡女儿香。
早在沈临渊再度出现时,容嬿宁便注意到他身上的松木香味里掺杂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从茶棚回到客栈,那股血腥味久未消散,这才教她心里有所猜测。
想来沈临渊是在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与人发生缠斗受了伤。
容嬿宁道:“伤口还是要及时处理的,如若不然,沾染上什么,岂非不好。”顿了顿,仿佛是担心沈临渊不以为然,又煞是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从前有人上山砍柴伤了腿,任凭伤口流血不理会,后来连腿都被截掉了。”
“……”沈临渊不由一默,无奈地看了小姑娘一眼,眼神仿佛在说,这你也信?
“我阿兄亲口跟我说的,不会有假的。”
沈临渊道:“他说的你就信?”
容嬿宁杏眸一弯,声音软软的道:“当然啦,我阿兄从来不骗我的。”况且阿兄学问好,见识广,说得自然是对的。
看着容嬿宁乖乖巧巧,一副对自家兄长天然信任的小模样,沈临渊眸色骤然冷淡了几分,连眉梢都稍稍拢起来。
似乎记忆里,也有那么一个小家伙整日里张口“阿兄”闭口“阿兄”的……嗯,阿兄这两个字,教他听在耳朵里,委实有几分刺耳。
容嬿宁送完药,叮嘱结束就要离开,可却被沈临渊淡声喊住。
她转过身朝沈临渊看去,只见后者轻轻地抬了下胳膊,俊美昳丽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来。她听见沈临渊低沉着嗓音,缓缓道:“我伤在右手,身边现无人伺候,不知可否劳烦容姑娘出手相助,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嗯?”尾音似有若无的向上勾了勾,平白教人心弦一动。
去外头寻药的时雨刚走到门口,兀的听见这一句,忙不迭拉着木头似的冷罡一块儿闪躲开,确认屋里的容姑娘没有注意到自己以后,才手扶着心口道:“得亏我反应快,不然一脚踏进门,怕只怕回头咱俩都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冷罡难得点了点头,以示附和。
屋里容嬿宁愣怔一回,醒过神来,惊觉沈临渊的屋内只他一人,不由地心生踟蹰之意。
而就在这时,沈临渊又幽幽地道:“罢了,我也不便强人所难,左右不过一条胳膊,截掉就截掉罢。”
“……”
屋外暗角里的时雨不禁以手遮目,心道,自家主子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传闻中的冷肃无情,这要是被朝中那些家伙见了,还不得惊掉他们的下巴?不过,自家主子的瞎话,容姑娘应该不会相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