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琼枝匆匆看了一眼,就禁不住别了视线,一时间寒意丛生,连呼吸都愈发艰难起来。
饶是昨夜街上烛火明灭不清,但斯人斯貌,薛琼枝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她惶遽不安地捂住自己的脖颈,整个人哪里还有半点儿嚣张的气焰。这一会儿,她恍若置身噩梦漩涡之中,眼见修罗执鞭冷笑,眨眼之间就要取她性命。
薛琼枝怪叫一声,下一刻竟然两眼一翻,当场厥了过去。
时雪最先醒过神来,将短剑插回鞘中,行至沈临渊的跟前就要跪下请罪。“爷,奴婢险负嘱托,还请爷责罚。”
沈临渊的视线幽幽地落于不远处臻首微垂的女子身上,直到容嬿宁反应过来,避回屏风后面去以后方才勾勾唇,侧首眄向跟在身侧的中年男人,冷笑一声道:“这便是薛大人所说的知错就改?”
薛承屹此刻已是满头冷汗,吓得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他先是恨恨地看了一眼昏在一旁的薛琼枝,而后颤着声音,结结巴巴地告罪,“下官有罪,治家不严,纵容侄女闯下大祸,下官不敢再包庇,听凭小王爷处置。”
沈临渊摩挲了下指尖,眼中一片淡漠,“该如何处置,薛大人只管自拿主意。”顿了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体抖若筛糠的薛承屹,“连同薛承峻一案,本王给你两日期限。”
“两、两日?”薛承屹眼前发黑,虚声虚气地说道。
“两天之内如果连这样的案子都破不了,薛承屹,”沈临渊转过身,不再看他,语气没有半点儿波澜地道,“本王该怀疑吏部的人当年是不是瞎了眼。”
在薛承屹惨白着一张脸带走薛琼枝以后,沈临渊抬步朝不远处的隔间走去,转过屏风,便见容嬿宁颦蹙着一双黛眉,似是陷入了什么思绪中一般。
“被吓到了?”
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容嬿宁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一双神色不明的幽潭。她微微一愣,意识到沈临渊的询问以后,忙摇了摇头。
“有宋大人和时雪在,我没事的。”容嬿宁说话时声音轻细温软,如同阳春三月和煦的春风,轻易地抚平所有的烦躁郁气。她说着又垂下头去,有些自责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沈临渊眸色一沉,眼中淡淡的笑意敛去,他微眯起形状好看的凤目,薄唇轻启:“对不起?”他的声音有点儿冷,但容嬿宁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只自顾自地说:“如果不是我之前非要拦着你,今天也不会连累宋大人受伤,还险些惹出新的麻烦来。”
沈临渊愣了下,“所以,你后悔昨夜救了那女人一命?”
见他如此挑明相问,容嬿宁一时之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良久,她才轻掀眼帘,迎上沈临渊淡漠的视线,轻声道:“不,不后悔的。”哪怕是重新再来一回,她想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拦下沈临渊,不仅是对薛琼枝心慈手软,更多的还是为了……她不禁移了目光,不着痕迹地看向沈临渊挂系在腰间的银丝软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