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扬起下巴,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料定依着二姑娘的软和性子,听到夫人的口令,必然不敢在此逗留。
可是,二人等了一会儿,眼角的余光一瞥,却只见身穿湖水绿袄裙的小姑娘仍俏生生地立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老嬷嬷心中纳罕惊异,口中只又将话重复一遍,末了,道:“二姑娘莫要为难老奴呐。”
容嬿宁无声弯唇一笑,“嬷嬷这话才叫为难我,便是不许我进去,难道我在门口也等不得?”
“……”老嬷嬷语塞,心道,二姑娘出门一趟,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嘴上只讪讪地道,“老奴不敢,可二姑娘多少顾惜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这会儿雪下得急,纷纷扬扬的雪花打着转儿,凛凛北风呼啸而过,吹得老嬷嬷打了个哆嗦。她们看着纤弱不堪的容嬿宁,不免踟蹰起来。
不论夫人重不重视这个女儿,但她到底是个主子,若因为她们的怠慢病倒,怕是回头也不好交代,更何况身后院子里的那位主儿要知道了,还不知要闹到何等地步。
老嬷嬷默默地退至两旁,似是无奈地道,“二姑娘您请。”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只姑娘也体谅体谅老奴,不要久做耽搁,不然……”
“我明白的。”容嬿宁轻轻地说道,“嬷嬷放心,母亲那边不会责怪的。”
她人已经回府,阿兄自不会闹着要上京寻人,母亲想来很快就会把他的禁足给解了。
老嬷嬷们目送容嬿宁纤细的背影穿过竹林,迈上书房前的台阶,其中一人不由地轻叹道,“二姑娘仿佛真的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不同于往日的容二姑娘站在书房门前,抬手轻轻地敲敲门,耳听得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半晌才传来一道清越好听的声音。
那声音里掺杂着一丝丝的不耐,没好气地说道,“别以为关住我,我就会老老实实地念书,这是做梦。还有不管你是林若初还是李若初,谁来了,我都不见。”
容嬿宁微愣,眼帘低垂,幽幽地道:“阿兄连我都不见了么?”
话音将落未落,屋内安静了一瞬,旋即又是一阵哐哐啷啷的动静,容嬿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紧阖的书房门就被嚯的一下拉开。
身穿青布长衫的男子双眼通红地站在那儿,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稍显凌乱,下巴上还冒出了一截短短的淡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眉目清亮的小姑娘,有些恍惚的唤道:“阿渔?”
阿渔,容嬿宁的乳名。其实,容夫人最初生下小姑娘时,给取的乳名叫“阿余”,且一唤就是五六年。小时候容嬿宁看到年画上的“年年有余”,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家娘亲盼着自己福庆有余。直到她六岁那年灯会走失被寻回,小姑娘病得稀里糊涂,听见屋外伺候的婆子咬舌根,方算明白过来,这个“余”是多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