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渊。”文宣帝缓缓开口,声音沉沉,“十五年前,徐骋不过小小江陵通判,如何牵涉进宫闱秘案?朕知你为端王翻案心切,但若拿不出真凭实据来,朕可是要治你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站在亲王队列中的端王沈修鄞眉头紧皱,才要移步出列就被人擒住了手腕,制止了下来。
溍王面无表情地迎上端王担忧的眸光,“殿下,稍安勿躁。”
而后松开手,转过身去,目不斜视。
文宣帝降下雷霆千钧,沈临渊仍面不改色,风淡云轻地继续道:“臣行事从来求个十拿九稳。”
文宣帝这才缓和了脸色,“如此,且禀来听听。”
“徐骋乃文宣元年进士,次年被派遣至江陵任通判,其在任上作为,适才陈大人业已言明,其立身不正,碌碌无为,江陵城知府曾多次上折子奏明情况,但这些折子最终并未呈到陛下跟前,皆系静宁侯出手暗中压下。”沈临渊转身看向面色微白的静宁侯,勾唇道,“凭着静宁侯的手段,早就可以将徐骋调回京师,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不过是顾忌着徐骋知道一些陈年旧事。”
静宁侯如今已是花甲之岁,满头银发,这会儿被沈临渊点名斥责,面子早已挂不住,他涨红了一张老脸,当即反口驳斥道:“胡说八道,竖子其心可诛。”猛喘两口气,在身旁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指着沈临渊道,“小王爷这般红嘴白牙地诬陷老臣,到底是何居心?!”
“诬陷?”沈临渊声音骤冷,哼笑一声道,“静宁侯想来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了,怎的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忘了?”一边说着,一边从袖笼中掏出一纸奏折交由大监呈到文宣帝的手中,后者展开之后,顿时面色一黑,重重地阖上奏折,文宣帝勉强压制住怒气,看向气红了脸的静宁侯,沉声道:“陈颂之,溍王长子失踪一事当真出自你的手笔?”
文宣帝这一问,教众臣立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溍王长子?那不是与煞神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当年誉满京城的佳公子沈临川?
溍王长子于十五年前失踪,生死不明,因其失去踪迹的时机与先溍王妃遇害和毒丸案相隔不久,不是没有人暗中猜测过内里的关窍,只是沈临川出事地界的所有痕迹都被破坏,便是暗夜司的人这么多年都一直不能追查到蛛丝马迹,因此这早就成了一桩悬案。没想到一朝被重提,不仅牵扯到端王旧案,还与静宁侯这么个与世无争的人物扯上了干系?
能立在这御龙殿中的,哪个不是人精,瞧着形势不对,一个个忙垂下头去,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在这当口惹火烧身。其中将头垂的最低的就要数静宁侯的姻亲淮西郡王了。
淮西郡王缩着脖子,恨不能将自己藏在盘龙柱之后,只可惜他生得圆润过头,肥胖的身子哪是一根盘龙柱能够挡得住的,因此只能闭紧了嘴巴,深深地埋下头去。
不提淮西郡王有多提心吊胆,这会儿旁人却无暇顾及他。
静宁侯觑着文宣帝的脸色,心中忐忑不已。
当年那件事情做得隐秘,不可能留下证据的!
想到这里,他稍稍挺起已经佝偻的脊背,梗着脖子道:“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一向忠心耿耿,怎会有如此不义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