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悯不给顾婉辩解的机会,一双手轻车熟路的摸索起来。
天渐沉了下来,伺候晚膳的宫婢早已自觉退了下去,桌上摆着用了一半的菜肴,博古架上的夜明珠发出剔透的光,翡翠玉枕上的青丝染上了香汗,枕上人更是抵不过汹汹来势,趁着喘气的间隙,不断讨起饶来。
……
思及此,顾婉脸上竟泛起红来。好在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这才继续看起面前的账本来。
刀落
永元二年冬,腊月十七。
京都地北,难有几日天晴,昨儿天阴阴沉了一日,夜里果然下起雪来。
临近年关,雪也愈发狠起来,勤政殿掌事王柘仁王公公三更天起身预备伺候皇上时,一不留神踩进雪里,发觉雪足足积了五寸厚,气急败坏的啐了一口气:
“刚出门就湿了鞋袜,真晦气,呵忒!小顺子,仔细掂量掂量你们的脑袋,这雪都积多厚了,?陛下上朝前若是不把雪清干净,这份差事就别干了!”
小顺子听完急急忙忙扶着王公公回屋:
“干爹别气坏了身子!儿子这就替您换上新的鞋袜!这雪,儿子马上去叫人清!”
王公公换好鞋袜后寻了条雪少的远道,待他端着沏好的君山银针到勤政殿时,梁悯右手边已齐齐摆了五本奏折,王公公知道,那五本奏折是陛下批过了的,他来晚了。
他躬着身,将君山银针轻放在书案上,随后垂着头,立在一旁磨着朱砂墨。
他服侍陛下多年,深知陛下的喜好:
陛下和谢家姑娘一样,爱喝晾到七分烫的君山银针;陛下处理政务时不喜旁人打扰,他迟了就迟了,只要不打搅到陛下,那就不是要紧事。
王公公立在梁悯身侧,余光瞥见着梁悯匀称玉立的身姿,暗暗赞道:
陛下弱冠登基,贤明持重,锐意图治,内政修明,不过一年时间,拔了兖州节度使程裴这根大刺,手段心计非常人可及。陛下,是天生的帝王。
梁悯今日穿了身绣五爪金龙的玄袍,愈发衬出天子气度尊贵,威严不可冒犯,他落下朱批的手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
年轻帝王目光扫过被一堆奏折压在最底下的梅花纹信函,随即顿了笔,修长的手将信函一抽,不紧不慢的看了起来。
信上,是谢昭华的日常起居。
阅毕,梁悯如获至宝般的把信纸叠好,轻轻塞入梅花纹信函,随后熟稔的递给王公公。
王公公接过信函,行了个无声的礼,拿着信封往勤政殿内殿去了——陛下的宝贝,他得替陛下仔细收着。
梁悯确实是天生的帝王,可帝王之路艰辛,难免有所舍弃。
在这条路上,他舍过千珍万宝,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