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人那边要人要的急,月中旬星月和阿珠就去长恩殿领命上值了。
李美人身边的两个大宫女,一个叫丁香,一个叫桂子,丁香主要是近身伺候,管着李美人私密的事宜,桂子就负责管辖殿里的宫女太监。
丁香生的清秀,细瘦的身段,桂子是个圆脸,偏胖,瞧着面相怪横的,打眼就觉着不大好相处。
阿珠见了直吐舌:“她好凶,看着真怕人。”
话音刚落丁香就从内殿出来了,阿珠忙噤声低下头去。
丁香领着她们去拜见李美人,因是隆冬时节,长恩殿门窗处皆挂上了绣满织金花卉的厚重帷幕,隔挡风雪,殿内燃着银丝炭,温暖如春,地鉴上铺满榴花厚毡,踩上去一丝响动都没有。
李美人卧在榻上,搭着一条羊毛褥子,在自己殿里也没多梳妆,只松松绾了头发,戴着一支珍珠攢成的步摇,长长的流苏蜿在细白的颈上。
她肤色偏白,眉眼秀丽,有些婉约温柔的气度,怀着九个月的身孕,也不见胖,倒还纤秾合度。
星月低眉垂目,与阿珠一同上前请安:“见过李美人。”
李美人微动了动,珍珠流苏便泠泠碰着响。
星月打眼觉着熟悉,细回思了下,才想起自己从前也有一支款式相近的珍珠流苏步摇。
料子比李美人戴的这支还要好,是先皇后赏下的一斛南海珍珠,颗颗玉润,半斛给星河串了一条链子,半斛给她做了一支步摇。
有时觉得人间似海,孤舟往复。
养尊处优十六年,辗转尘埃不过一年余,她便将从前的尊贵抛的一干二净。
戴了十六年金银珠翠,而今寥寥数月荆钗布裙,她竟也习惯了,习惯到觉得尊荣华贵已与她无关了一般。
李美人见来了人,不冷不淡嗯了声:“知道了,带下去吧。”
桂子应声是,把星月和阿珠带到外殿,自个又进去了,也没吩咐别的,让她们两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硬站在风口挨冻。
阿珠缩着脖子直哆嗦:“怎么这样呢?也不说做什么,也不说上哪去,就这么干站着,要冻死人了。”
星月道:“她是晾我们呢,往后咱俩都在她手底下做事,她是掌事宫女,怕给新人好脸没了威慑,先来个下马威给你磨一磨,让你怕她,往后不敢跟她作对。”
宫里一贯喜欢玩这些弯弯绕绕的心眼子,人不多,事不少,这么个小殿还要作弄许多。
掌事的宫女对新人,就像师傅对弟子般,严苛教导,说一不二,拥有绝对的威严和权力,因此头几回见新人得训,不能和颜悦色,嬉皮笑脸,要训的小宫女们见着掌事腿就打哆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