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贯端的是贤良的派头,最看重自己的面子和名声,所以即便要为难,也不是明面上的为难。
她是细水长流,钝刀子割肉似的磋磨人家,闲着无事就叫人去抄经,一抄就是一整天,要不就是叫读书,一整个晌午自己在屋里睡觉,叫人家在外间捧着本书念,美其名曰,书香世家的姑娘就是才学斐然,等一觉睡醒了,再轻飘飘说一句,把人给忘了,不知道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就先回去吧,把那钱御女气的心肝肺都抖着疼。
或者闲来无事又让人绣几幅扇子手帕,催命似的说要用,待人家熬了几夜眼通红的做好了送过去,她又甩手撂在一旁。
总之就是变着法的折腾,为的就是让那两个新人自己熬不住了要走,不用她开口,也不用折她的面子,等她们自己待不住了自然会另想法子的。
宫里隐约也知道贤妃的做法,连素来避嫌不管闲事的熙妃都说她做的过火了,谁没有新人的时候,谁没有刚开头的时候,人家姑娘离家舍业,远亲远友的选进宫里,才开头是最艰难的时候,贤妃作为协理六宫的妃位,不仅不予以照顾,还刻意为难,实在不像话,怎么不想想自己当年进潜邸时的怯懦样子。
熙妃看不过眼贤妃的做法,但也没多说什么,就说了四个字,说她德不配位,原本说说也就过去了,可不知怎么的这话被人传到了贤妃耳边。
贤妃听了自然怀恨在心,与心腹抱怨:“好一个熙妃,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从前还当她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去年她让李婕妤给欺负成什么样子,是谁在太后跟前给她进言的?她倒好,自己才缓过气来就编排本宫的是非,到处说本宫德不配位败坏本宫的名声,贱人!”
这边新人才入宫,这平静了许久的宫阙红墙间,就已渐起波澜,皇帝那里大约也听到了一点风声。
隔了一个半月,皇帝头回进后宫,又是往长信殿去,御辇才到门口,刘御女就眼巴巴站在东配殿门前望着了,又不敢太过莽撞,毕竟不知道皇帝是来见昭仪还是来见她的。
昭仪盛宠是众人都知道的,没进宫前在家里时就曾听说过,侍君不到半年就坐到昭仪的位置上,从几朝之前数起都没几个人能做到,她被分来长信殿时,同进宫的御女们都羡慕她,说是跟在昭仪后头,得见天颜的机会更多些。
她站在门边看了许久,看着御驾仪仗由远及近,而后见皇帝径直进了正殿,靠在门边轻叹了口气,又默默转身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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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倒是没想过皇帝今夜会来正殿,隔壁东配殿还住着才进宫的刘御女呢,争宠夺爱这些事情她不在乎,她只要确保不管人多人少,她的地位都是稳如泰山屹立不倒的就可以了。
夜里就寝时,照旧拉了帷帘,殿里烛火除了床头留下的两盏均已熄灭。
床帷是大片的织金绣花,针缝间透出些许跳跃的微光,人影倒映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