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也是一笑:“算了吧,什么阁老夫人,我可没那个福分,还是安安分分做长信殿的女官最好。”
汪植打量她一眼:“怎么从前见天儿的同你在一处,没觉着多好看,现今让阁老大人一嘴提起来,这么细看一看,倒品出几分美貌来了。”
阿珠笑道:“快得了吧,连掌侍你都这么没正形儿了,这世上再没有正经人了。”
汪植含糊的牵了牵唇:“不是还有梁少监吗?那位多是个风光霁月的人呐,做内监真是可惜了了,我们这样下贱的人家断子绝孙也就罢了,怎么人家那般鲜亮人,也沦落到残废堆里了?”
一提前梁远他就阴阳怪气,阿珠便道:“你呀,你就那么记恨他?从来非得磕碜几句不舒心,好歹人家也做过你师傅提点过你,又是多少年前的怨怼了,到如今还放不下?你惦记他倒比惦记爹娘还紧凑些。”
汪植道:“师傅师傅,可不是如父如长吗?可我这位师傅让人寒心呐,运道也背,偏碰上我这么个小性儿又记仇的人。”
正走着,前头宫道拐弯处就闹起来了,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跪着个绿衣裳的小宫女,低眉耷眼的,边上站着的那个他们倒是认得,是尚宫局的刘姑姑,一贯是严苛又厉害的名声。
那小宫女大抵脾气也犟的很,仰着脖子不知道跟姑姑辩了些什么,立刻招来劈头盖脸一顿耳刮子。
汪植在远处看着直摇头,这傻丫头,宫里哪是能还嘴的地方呢?上头说你做错了,有错是错,没错也是错。
大庭广众之下跟掌事姑姑辩起来了,一顿嘴巴子都算是轻的。
在宫里不肯做小伏低的,大多走不长远,这样的性子,又是进来填花泥的。
那姑娘挨了打还不服气,瞪着两个大眼珠子望着刘姑姑,大老远的,就听见那耳光声噼里啪啦的响。
站着瞧了会,竟是汪植先没忍住,闲庭信步走过去,朝刘姑姑掬个礼笑道:“哎呦,什么大事劳烦姑姑您如此动怒啊?孩子年轻,闷头笨瓜似的,许多不周到的地方,您留着日后慢慢调/教就是了,这大庭广众的责罚,还在人来人往的宫道上,总归不那么好看是不是?”
刘姑姑见是他来了,手上停下来,忙回身应了句:“嗬,哪阵金风把汪掌侍给吹来了,您说的是,这丫头笨的发慌,带出来实在丢人,还是回去再调理吧,没得污没了贵人主子们的眼。”
汪植听了,斜瞥了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不知怎么的,想起自己当年瑟瑟发抖跪在雪地里的样子,怕也是一样的小可怜模样。
于是心头一热,又难得的大发慈悲了一回,对那刘姑姑道:“这丫头小圆脸,长的真像我没进宫时家里的妹妹,让人好生亲切呢,还烦请姑姑多提点提点她吧,有您这么老道的师傅,将来必不会再丢人了。”
刘姑姑忙应是,一脑门子雾水的。
待走远了,阿珠才开了声笑起来:“八辈子难见,怎么今儿这么好性儿,上赶着做好人,寻常可不见你这样,你不是最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吗?难不成是看那小宫女长的美,想英雄救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