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语气嘲讽道:“听起来你倒是比我还了解檀旆。”
“我、我自然不及姑娘了解中郎将。”刘芳瑟缩了一下,害怕地看着我,“但这是事实,如果中郎将让御史台严查家父,只会寒了众多庶族官员的心。”
我不解道:“为何?”
“朝堂之上,士庶争斗渐趋严峻,本就需要各自为营抱团固守,东平王有如今的地位,家父也出过力,难道就因为贪墨一案,要撤家父的职?”刘芳质问我道:“姑娘嫁给中郎将,难道就不为中郎将考虑,非要逼着他里里外外都刚正不阿才行?”
“哦……”我算是听懂了刘芳的意思,“你是想说,令尊对于东平王所做的贡献,足够抵消他贪墨一案带来的危害?”
刘芳肃容道:“是。”
“对东平王有贡献的不止你一家。”我说:“如果这次放过令尊,对其他那些恪尽职守、廉洁奉公的庶族官员而言,又是否公平?”
刘芳闻言,骤然愣住。
我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刘家对东平王有功,我没怎么看出来,只看出你家想借着东平王府之势为自己牟利——若说士庶争斗中个人要有什么贡献,我倒是觉得最大的贡献之一就该是自己立身为正,不给自己所代表的阵营抹黑,可是反观令尊又做了什么事?”
刘芳结巴着道:“家、家父……”
有些人的思想总是这般奇怪,立场甚至比对错重要,他们要划分立场党同伐异,我自小所受的教育却是告诉我,凡有违律法之事皆该受到惩治,无论其立场如何。
如果我要计较立场的话,之前死士的事查到司空丞相家头上我就该收手,毕竟他家跟我家一样是士族,照刘芳的逻辑,我家的做法也会寒了众多士族官员的心——这逻辑听起来实在太过可笑。
仿佛同阵营的人寒心比一条人命更严重似的。
“我与你初次见面时,你想用金锭收买我,动作娴熟得很,应当是从小耳濡目染,对行贿这种事司空见惯吧?”我问出这句话,看着刘芳的脸色越来越白,摇摇头道:“既是如此,你这样想倒不奇怪,不理解我也不奇怪,我们应当没办法说服彼此,不必强行交谈,到此为止吧。”
我对刘芳略一颔首,举步走出山洞。
刘芳被刑部的人从山洞带出,坐上马车,所有人皆已到位,有檀旆在,表哥也就用不着担心我,我跟檀旆和他打过招呼便回了王府。
表哥则随其他人一起了回刑部。
天色已经完全变黑,走在回檀旆院子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见你这么晚不回来,我有些担心,便去水部找你,听水部的人说你被你表哥叫走,我又去了一趟刑部,根据刑部的指引到了那儿。”檀旆说:“我在外面听你们说了一会儿,觉得时机差不多,便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