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带了一只药箱来,放在案几上:“你要想想宇文将军使的什么兵器,容易伤在何处。”
谢攸宁想了想,道:“他使长刀,喜欢削人胳膊。这个不好。就砍在胸前和腿上,你觉得?”
说罢,他自然地转到晚云跟前,在左胸上示意:“就这样一道。”然后,他又要脱裤子。
“不必。”晚云连忙制止了。
“我担心时辰不够。”她面不改色地说,“还是赶紧把身上的弄一弄,若届时谭庸还未来,再琢磨腿上的。”
谢攸宁说有理,“听你的。”
晚云拿着浸过鸡血的丝絮,看上去黑红黑红的,放在胸前,再用布条包扎,像被血染透了似的,
她尽量不碰到他,可他胸膛宽阔,布条绕胸两圈,几乎有些不够。
费劲。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了个结:“好了,你觉得如何?”
谢攸宁拧了拧身子,赞赏道:“甚好,比太医署派的军医都包的好。你以后来我河西道军府做军医吧。”
“那不好。”晚云拿了只狼毫,拿出一瓶鸡血润了润,“军医俸禄太低,又人微言轻,定然被欺负。”
“有我在,谁还能欺负到你头上去?”他看着晚云在他身上细细描着伤痕,跟画画似的,觉得有趣极了,“你这人点子多,办事也周到,就是成天敲算盘,俗气。”
“将军别瞧不起。”她又取了点朱砂晕染开来,“我那叫精打细算。算盘打得响,日子过得爽,将军没听说过?”
谢攸宁正要说什么歪理,被她先一步抢了话头:“别说话。”说罢在他脸上涂抹起来。
谢攸宁的话头卡在喉头,颇有吃瘪的感觉。晚云不由得在心里暗笑。
那笔触细而微凉,痒痒的,谢攸宁几乎能触到她清浅的呼吸,还有她的脸。谢攸宁怔了怔,晚云塞给他一面镜子,“喏”了一声,“自己瞧瞧。”
他匆忙“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血痕,看上去惨极了,说差了一口气了也不为过。
“挺好。”他左右打量,笑道。
“别笑。”晚云打断,“怪瘆人的。”
谢攸宁依言敛起笑意,任凭她将整整齐齐的束发打乱成鸡窝头。他心里头升起一丝异样,明明被弄了个大花脸,却有被人照顾的感觉,亲切又靠谱,有那么点自家人的意味。
他垂下眼眸,感觉甚是放松,连此前心里头升起的那么一点紧张也没了。谭庸啊,有点难办,但总体来说不是对手。
晚云没在意他扬起的唇角,只提起了精神、掐着点给他打扮,生怕误了他的事。左看右瞧,还差了那么点意思,于是杜重阳的小妾要了些铅粉,细细地匀在唇上,还不忘严肃地警告,“不许擦。”
谢攸宁道:“不敢。”
晚云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距离万事俱备还差最后一步!她从伙房端了一碗药进来,把屋子熏成重伤病人的气味。
闻到那臭气熏天的味道,谢攸宁不由捏起鼻子:“这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