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周遭安静得落针可闻。
“坐。”裴渊淡淡道。
这屋子里陈设简单,他坐在上首,斜倚着引枕,单手搭在膝头。
晚云咽了咽喉咙,慢吞吞地挪到下首坐下。
她知道他在看,壮胆瞄了一眼,被他眼中的寒意冻得一下缩了回来。
“你小时候并不怕我。”裴渊道。
小时候……晚云忽而觉得它已经遥远得很。
“小时候……不懂事。”她说。
裴渊没有答话,却问:“那日,你伤到了么?”
“不曾。”晚云道。
裴渊颔首:“你且休整一日,我送你去沙州,刘刺史会照顾你。这阵子局势不明,不好送你回去。等大定了,我再差人送你回洛阳。”
三言两语,晚云接下来的去向就这么定了,语气之坚定不容半点质疑。
蓦地,她又想起当年被文谦接走的时候,一觉醒来发现已身处异地,没有半句解释和告别,她在马车上哭得肝肠寸断,哭喊着“阿兄”。
发觉晚云没有答话,裴渊重复道:“明日……”
“我听见了。”她打断道。
裴渊察觉到她的不快,遂补充道:“此处是军营。”
“我知道。”晚云抬头看他,红了眼眶,却睁着双眼不让眼泪掉下来,“我此番来,一是为了向阿兄赔罪,二是为了看看阿兄是否安好。这都是我自作主张,如今事了,我也知道阿兄不想见我,我走就是。”
说罢,晚云然后郑重向他一拜,快步走出门去。
谢攸宁刚进院子,就见晚云急急地冲了出来,不由讶然:“你去何处?”
晚云也不说话,径自跑了出去。
谢攸宁不明所以,皱着眉匆匆走进屋里,问道:“出了何事?你与她说了什么?”
裴渊仍坐在案前,目光复杂。
他没答话,只道:“你去看看她,莫让她走远了。”
谢攸宁顾不上细问,忙转身朝晚云追去。
晚云无处可去,最终还是跑到了马厩里。
疾雨和赤骥都在,晚云走到疾雨的隔间里,在一堆草料边上坐下,抱着双膝埋着脑袋,少顷,抽泣起来。
你早该知道是这样。心里一个声音道,他本就不想见你,遑论你还给他闯了祸,现在又未经他允许跑到他面前来,难道还盼着他有好脸色么?
可道理虽然都懂,晚云心中却愈发堵得慌,眼泪愈发抑制不住。
罢了,既然心愿已了,便回去吧。这是你方才对他保证的……那声音又对自己道。
谢攸宁找到马厩来,见到晚云缩在角落里哭,不由愣住。
“你哭什么?”他走过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