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晚云此人,对吃就是有热忱。纵然被人盯着看也毫不露怯。吃到酣畅时自然而然两眼放光,一句话不说,光靠神情也能挠中人的好奇心。市里头的食肆,应该在门口支棱起一张桌子,就让常晚云三不五时地吃上几口,保管比什么吆喝招徕都顶用。
晚云吃的一点不剩,喝了水,擦了嘴,又端端正正地坐直,恢复了一副平静模样,跟方才判若两人。
“我吃好了,阿兄说。”她道。
裴渊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徐徐道:“方才说让你跟阿月回去的事,你可真心情愿?若有想法可告知于我。”
她点头道:“自然情愿,阿兄亦知我归心似箭,这么做再好不过了。”
她承的滴水不漏,裴渊不再与她表面周旋,道:“你这几日有些不寻常。光说此事,若放在过去,你不会轻易应承。究竟出了何事?除了三郎的事,还有别的么?”
他的神色看似是单纯的困惑和隐约的担忧,晚云却腹诽他明知故问,老谋深算。
再往前就不得不挑破那层窗户纸了。
二人对视片刻,一个想逃,一个却穷追猛打。
晚云欲言又止。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么说下去,兴许连表面的兄妹都当不了。阿兄的目的又是什么?逼她坦白,然后好借题发挥,老死不相往来么?
她放在膝头上的手慢慢攥紧了衣料。
他看局面相持不下,转而问道:“那日薛鸾前来,我让你在厅堂旁听,你为何走了?”
果然还是说起了薛鸾。不知为何,她反倒心口一松。兴许至少不是由她提起的。她定了定心神,道:“阿兄让我听的那些,于公于私都是阿兄的事,与我无干。”
裴渊凝视她片刻。勾了勾唇角。倾了身子,以手撑着头 ,竟然变得松弛起来,“与你无干?”他幽幽地问,“你必定听别人说过我和她的事,兴许还听说我要娶她。纵然这样,也与你无干么?”
“那亦是阿兄的决定。”她平静地回,“她那天带了那么多人闯进来,我自然不喜欢她。可要娶妻的是阿兄,阿兄喜欢才是最紧要的。”
“你可是要叫她嫂嫂的。”
“那是自然。莫非阿兄担心嫂嫂对我不好?”
“想必是好不了。”他坦诚道。
“那我不见便是了。”
“不见?”裴渊哼笑道:“你若要见我就没有不见她的道理,莫非你打算日后连我也不见?”
她深吸一口气,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点点头。
他却像听了个笑话,“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