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提着裙摆,跪坐在案前,道:“我起初听闻此事,以为那戎人为了珠儿的孕事而去了,结果却不是。”晚云说,“他只向郎中问了一事,甚是奇怪。”
“何事?”
“他问,河西道上最好的医馆是哪家,还有最好的郎中是谁?”晚云说道,“阿兄细细品品这句话。我觉得若是孕事不至于如此,听起来倒像是得了绝症?”
裴渊想了想,颔首:“是有这个意思。”
“阿兄猜那郎中如何回答?”晚云扬起个自豪地笑,“他说,自然是仁济堂凉州分号的大主事方庆!”
裴渊一听,目光一震,既然提到了凉州和方庆……“而后呢?”他赶紧问。
“那戎人听罢,旋即又问,凉州怎么去?郎中答沿官道往东,大约一千六百里,快马需半个月。”
果然。
晚云愈加兴奋,拉着裴渊的手,“而后那戎人又问了一事,这话可是重中之重,阿兄可要听好了。”
裴渊含笑道:“我听着。”
晚云嘻嘻一笑:“那人问,往关中是否经过凉州?”
她煞有介事地重复了一次,而后道:“听起来,他竟是要去关中。”
“去关中?”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那岂不是去京师?”
二人看去,却见是孙焕走了进来。
“这我就看不懂了,薛鸾被就要回京师,缘何千里迢迢地劫回去?”
裴渊沉吟,也觉一时理不出头绪,问晚云:“那戎人是何时去回春堂的?”
“就知道阿兄要问。”晚云道,“我打探好,正正是事发前一日。”
裴渊赞许地摸摸她的脑袋。
孙焕在一旁看着,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老九要不听听我的消息?”他插嘴道。
裴渊转头看过来:“但说便是。”
孙焕道:“那姓朱的郎中,在我和阿月审问之下,啰啰嗦嗦地演了一大通,幸而我等耐心听罢,得知了一件事。那叫鄂伦的戎人离开之后,过了三日,竟然又回去找了那郎中。”
裴渊蹙眉道:“第二日瓜州府已经开始戒备,鄂伦倒是胆大。”
“他兴许是没有别的办法。”孙焕道:“朱郎中说,他受伤了。而方才你也听朱郎中说了,他家地处偏僻,鄂伦大约料想官府一时半会查不到那里去,便去找朱郎中疗伤。至于受伤的原因,我猜想是否与破庙中的打斗有关。”
裴渊却摇摇头:“可既然如此,他为何第二日还回来?他们不是该尽快离开瓜州么?”
三人陷入沉默。
晚云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觉得……一日的时间往返沙州,正好够个来回。”
孙焕明白她的意思,干笑两声:“真敢想啊。云妹是说,鄂伦去沙州杀了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