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在十岁前尚且相信,十岁后就只能回个白眼。
问也问乏了,每回埋怨,师父就像现在一样,笑而不答。
她叹息一声,想唯有可以确定的是,师父和父亲的情谊确实很深。
文谦让她去屋子里转转:“屋子里收拾过好几回了。时间长了,许多东西原本就不能留,何况有一年大雨把屋顶冲塌了,好多物件都泡了水,我便让人把屋子里都清空了,只留下些简单木作家具,你且去看看。”
晚云称是。
房子不大,三进的屋子,中间堂屋为起居室,东厢是父亲和母亲的房间,西厢是杂役房,母亲常在里头做些小手工。她记得母亲曾跟她缝过三个娃娃,叫阿大、阿二和阿三。那娃娃不是歪头就是跛脚,一度把她吓哭。后来父亲去院子里用青草三两下扎了个现成的娃娃,才将她哄好。
想着从前的事,晚云不由浮起浅笑,把一张靠在墙上的榻放下来,拂了拂灰尘,坐下。环顾四周,果真什么都收拾得齐整,只余下案几,榻、床还有几个柜子。
她打开柜子,里头有个竹箩筐,记得是母亲做手工用的。拿出来的时候,她听到里面有声音。取出来看,是一把小刀,甚是眼熟。
费劲地拔开刀鞘,刀刃已经锈迹斑斑,掉出些锈屑。
她再定睛细看,只见刀柄上有个小小的常字。
这不是……
她拿起来反复确认,这不是她在山居留给裴渊的那把么?
九年前她离家时,拿着这个小刀防身。后来被裴渊所救。他很是大度,给她吃喝,她想多少给人些回礼吧,可是身无分文,翻遍全身,只找到这把小刀。
她那时以为,上头刻字的物什必定是祖传之物,必定贵重。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裴渊当时必定不屑此物,所以才扔到了院子里,叫她意外捡到。
她不由轻哼一声。暗道阿兄有眼无珠,这可是她父亲的贴身物什,他一个随手扔,可是扔掉了老丈人的遗物,百年之后要受责骂的。
可想到他,唇角却弯得更深。如果父亲还在,也不知他那样温和之人,面对裴渊这样的冷面郎君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把刀子出现在这里,说明裴渊确实来过。若是她没有去过河西找他,而是跟着师父先回到了这里,见到这把刀,只怕会被吓一跳。
心头不由一热。
想来,这兴许就是裴渊的用意。他想告诉她,他不曾忘记她,还找到了她的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