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六儿的马车离开,晚云立在原处,脑海里又浮起了许多在山居时的记忆。
裴渊起初是偷偷将她藏在屋子里的,并不让她现身,每到六儿来时,她便不得不藏起来。
那时,六儿每隔一两日送吃食上山。晚云最盼着那个时候,因为又能吃到好吃的食物了。虽然裴渊时长去打些野味让她填肚子,可不得不说,他在烹饪一事上的天赋很一般,不调味不提,还时常让晚云冷不丁地嚼到野鸡的鸡毛。
晚云因着早前在山里的经历被饿怕了,不计较这些,只能能填饱便是个好。但一码换一码,好吃与否还是能分出来的。跟裴渊的手艺比起来,六儿带来的餐食简直就像琼浆玉露,足够慰藉她满是鸡毛的肚子。
后来被岳浩然撞破,藏不住了,她才终于有了机会和六儿说话。
晚云想,裴渊那时大约也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必再为明日打什么野味发愁。吃喝等琐事,他可堂而皇之地全都交由六儿打理,自己又能专心致志地读书练功了。
六儿对晚云很是照拂,知道晚云爱吃,每回都问她想吃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初只是要些零嘴,六儿却一阵正经地说:“娘子正是长高拔个的时候,小食要吃,肉也要多吃才好。”于是鸡鸭鱼肉换着来,叫她很是受宠若惊。
不过裴渊的掌勺之路也就此中断,晚云偶尔想起,仍倍感可惜。
虽然裴渊不擅炙煮,但勤能补拙。若从那时就开始多加练习、勤奋钻研,到了今日也必定能练就一身厨艺。她那样爱吃,若能配上一位能煎会炸的郎君,此生便无憾了。
唉,罢了,人无完人。晚云想,郎君有钱,多请几个厨子也是一样的。
回到屋子里,晚云迫不及待地将一块桃花糕放入嘴里,甜而不腻,味道一如当年。连着当年那股饿鬼的冲动也被勾了出来。
王阳负手过来,看她一人吃的眼泛泪光,两腮鼓鼓的,抽了抽嘴角道:“什么糕点那样好吃,竟然流泪了?”
说罢就要伸手过来。
晚云赶紧收走,小嘴塞得鼓鼓:“这是我一人的,师兄不许吃。”
王阳和晚云落脚之处,是文谦置在京师的宅子,平时由袁旺的弟弟袁盛打理。
袁盛和兄长一样,也是仁济堂的家仆。
袁旺主外,袁盛主内。从年轻时起,袁盛就打理着文谦在东都的宅子,可以说是看着王阳、晚云师兄妹长大的,与二人甚是亲厚相熟。直到三年前,王阳来京师频繁了,常在宅中待客会友。和他往来的人非富即贵,宅中需要一个懂分寸的管事。斟酌之下,文谦便把袁盛拨到了京师。
三年未见,袁盛和晚云并没有半点生分。六儿才离开,袁盛就过来跟晚云见礼,而后,他头一件事情就叮嘱道:“京师不比东都,娘子切莫贪玩,务必在坊门关闭前回来。若是误了时辰,坊门一关,可没人去里正那里捞娘子,届时保不齐被判成犯夜,要挨棍子的。”
晚云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