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老实答道:“民女头一回面圣,没有不怕的道理,只是方才民女的师叔姜吾道说,圣上虽是天子,却待人宽仁,让民女不必害怕。民女只是听姜师叔的,觉得不必太害怕。”
“那你抬头看看朕,看是否如你师叔所言。”
晚云定了定神,依言抬头。可只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
“如何?”皇帝问。
她咽了咽,他果然是个爱面子的老叟。
然而她搜肠刮肚地倒腾些贴合他的溢美之词,竟一时毫无头绪。于是,她灵机一动,道:“民女曾听别人说,论样貌,众多皇子之中,九殿下与陛下最像。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不过圣上自有天子威仪,气度比九殿下更加稳重,九殿下远不可及。”
这话,可谓是晚云这辈子拍得最大马屁,还说得情真意切。
不过皇帝听了之后,不置可否。
他笑一声,道:“文谦教出来的徒弟,果然会说话。”
晚云暗自吁了一口气,讪讪赔笑:“陛下过誉。”
皇帝指着下首里自己最近的案席,道:“你坐下吧。”
晚云谢恩,依言坐下。
皇帝递了一盘枣子给她,让她吃。
那枣子是鲜的,晚云平日也十分喜欢吃这种枣。不过再嘴馋,晚云也知道自己在哪里。她谨记着师叔和朱深的教导,乖乖坐着,没有动。
“朕的儿女们,在朕面前大多拘束,也像你一般,朕给什么都谢绝,仿佛怕朕害了他们似的。”皇帝道。
这话面上是皇帝在说自己的的那些个儿女,其实却是说给晚云听的。
晚云自也明白,硬着头皮对皇帝说:“如此,民女恭敬不如从命。”说罢,她伸手拿过一颗枣,斯文地吃了起来。
“九郎曾与朕说提起过你。”皇帝神色平静,“你与朕说说你的家事,例如你的父亲,他是做什么的?”
晚云一听,先前的感觉更强烈了。裴渊九成九是将他们的关系告诉了皇帝。
幸而平日没少夸父亲,如今要夸还不是信手拈来。
晚云并不遮掩,道:“禀陛下,民女的父亲姓常名仲远,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教书先生。虽然我们村子小,但因着父亲的名气,在当地却也十分有名。县城通往我们乡中的路是最通畅的。若是坏了,便有乡民自愿修路,为的就是让自家儿女能到我们村子听父亲教书。”
她说着话时眼神发亮,就跟落了星子似的。
皇帝看在眼里,道:“你以你父亲为荣。”
“正是。”晚云想了想,神色露出几分暗淡,“父亲若能活到今日,必定能教出许多才能卓著的学生。只可惜我八岁时疫病流行,父母没能熬过去,先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