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笑着回:“娘子放心吧,永宁侯也是京师中有名的好玩之人,必定会照料好掌门的。
晚云只得“哦”了一声,想了想,转而往王阳的屋子去。
屋子里,王阳披了件长衫,正坐在案边处理文书。
他休养了几日,案头的事务已经堆积了许多,光是东都总堂寄来的信就有小山高。
见晚云进来,王阳停了笔,给她倒了杯茶。
晚云便与他说起封义之事:“师兄听说了么?”
“今日师叔来就跟我说了。”王阳看了看晚云,“怕么?”
“又不曾见到人死在跟前,也不曾看尸首,有甚可怕。”晚云道,“ 师兄莫非忘了,我是个郎中,还刚刚从战场上回来,什么惨状不曾见过。”
说罢,她却叹口气,望着王阳。
“师兄,这等事,你们常做么?”
王阳神色无改,没有否认。
“怎么,”他说,“觉得我们面上治病救人,私下却做这等脏活,终究是失了德行么?”
晚云也没有否认。沉默片刻,她说:“我知道这些事并非师父和师兄愿意做的,师兄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从这里面脱身?”
“自是想。”王阳道,“只要圣上肯放过仁济堂。”
晚云无言以对。
王阳拍拍她肩头,道:“师父和师叔是要让你多听多看,不会真的让你搅进去,你权当长见识,日后多留些心眼。”
这道理,刚才姜吾道也说过。晚云应一声。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王阳道,“师父是昨日入宫面圣,圣上让他给封家些教训。”
晚云愕然。
“教训?”她说,“这所谓教训,便是一条人命?万一师父会错了圣意,如何是好?”
“师父从不会错圣意。”王阳道,“否则,圣上不会如此倚重他。且就算师父会错了圣意也无妨,圣上不曾把一个小小的封义放在眼里。”
想到皇帝那张和善的脸,晚云的皮肤上不由起了一阵寒栗。
论关系,封义是皇帝的妻侄,大约还是皇帝从小看着长大的。作为长辈,在封义面前,皇帝定然也不止一次和颜悦色地说话。
但即便如此,封义的命也如草芥一般,说丢就丢。
“既如此,陛下为何不喜把话说清楚,只说给人教训这等模棱两可的话。”晚云道。
“因为他也要给自己留余地。”王阳意味深长,“若是做事的人引发了不可收拾的后果,便还能从字眼里给自己开脱。”
晚云只觉手心冰冷,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