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阿兄可想过争这天下?”
裴渊的目光定了定。
“如此说来,确实有人对你说过些话。”他目光锐利,“是何人?”
“是何人无所谓。”晚云道,“阿兄本就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京中说什么的没有?我今日来问阿兄,便是觉得别人说什么都不算,阿兄亲口所言才是实情。”
裴渊的唇角弯了弯,没答话,却继续带她走到自己居住的内院里。
这个地方,晚云还是头一回来。
只见水榭边上已经摆好了案席和茶水小食,一条锦鲤钻出水面,掀起粼粼波光。
裴渊拉着晚云,在阑干边上坐下,看着她。
“跟我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他说。
“也没什么,阿兄兴许都听到过。”面对着裴渊明澈的目光,晚云竟有些许心虚,抿抿唇,“说阿兄手握河西大权,兵强马壮,功高震主,野心勃勃,还说阿兄有谋逆之嫌。”
“哦?这话都传到你耳朵里了。”裴渊勾了勾唇角,看向她,问,“你信么?”
“自是不信。”晚云断然道,“阿兄在前方出生入死,奋勇杀敌,回头竟还要遭人指摘。我有时气不过,想着真不如他们所说,搅个天昏地暗,叫他们好看才好。”
“你真是这么想的?”裴渊看着她,“当真觉得我争位才好?”
听着这话,晚云抿抿唇。
“当然也就是想想罢了。若阿兄当真热血上头,一朝谋逆,才是如了他们所愿。”她说,“阿兄自幼失去母亲,常年被体内余毒折磨,少年时被送去做质子,受人欺辱。这一切,都是因为权势争斗。阿兄厌恶这些,故而一直远离京城,远离圣上,又怎会想着让自己再困入其中,不得解脱?”
裴渊听着这话,双眸中浮起亮光,唇边却浮起苦笑。
“你说得对,但并不尽然。”他说,“云儿,你可知,世间最好的防守,是什么?”
晚云不假思索,道:“阿兄跟我说过,是进攻。”说罢,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诧异地望着裴渊,“阿兄是说……”
“我不想做皇帝,也厌恶权势倾轧,但并不厌恶权势本身。”裴渊道,“因为唯有自身强大,才能在争斗中存活。要避免被权势伤害,便唯有掌握权势。”
晚云睁大眼睛,正要开口,裴渊打断:“你且听我把话说完。”
他注视着她:“我很早就明白我身上的毒无药可解,不会在这世上活许多日子,能做的事也十分有限,故而对这世间会变得如何,并无多少关心。直到当年,在那山中遇到了你。”
晚云一怔:“我?”
“你可还记得,你离开我独自下山之后,发生的那些事?”
“记得。”晚云随即纠正,“不是我要离开阿兄,是阿兄赶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