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看到那脸上露出笑意,自己的唇角也不由地弯了弯。
等候片刻,忽而听众人都喧闹起来。
转头望去,只见华美的仪仗正从园外而来,一众侍卫宫人拥着皇帝到了。
他身后,华盖锦衣,珠光宝气,皇帝携了太后,贵妃搀扶着谯国公主笑意盈盈地走来,步上主座。
在场众人皆纷纷下拜,山呼万岁。
晚云站子啊文谦旁边,看着殿上的皇帝。他神色和蔼,正向旁边行礼的一名公卿问话。那公卿大约说了一通吉利的言语,皇帝笑起来,君臣尽欢。
这样的皇帝,晚云并不陌生。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者。而当他做出生杀予夺的所有决定的时候,那脸上的神色也依旧会如此慈祥。
她越发明白裴渊所说,那个在太极殿中玩弄权术的君主只是一只困兽,而今日的他,只在那片刻展现出帝王的骄傲。
“怎不见左仆射一家?”落座时,皇帝忽而听太后问道。
皇后那堆满笑意的脸僵了僵,左右的人相觑,一时竟无人答话。谁都知道原因,只是谁也不愿提起。
“母亲莫非忘了?”皇帝不紧不慢答道,“封良家新丧,他不便出席。”
太后长长地“哦”了一声,唇角却弯了弯:“可我们天家也有新丧,五郎刚去了,这边不也是大宴宾客?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礼数。”
此话一出,更无人敢言语。
这母子二人近来的关系,愈发微妙。先是薛鸾,而后是五皇子,太后两番到皇帝面前闹将起来,而后,多日不见。
今日这宴席,皇帝放下身段,亲自去请了太后来。本想着缓和缓和,但太后显然并不打算让皇帝太好过。
只听有人笑一声,道:“太后这话说的,甚是见外。”
众人看去,却是朱深。
太后看了看他,神色有些不快:“如何见外?”
朱深将一盏茶奉到太后面前,恭敬道:“天家既是天下最讲礼数的地方,却也是最不能讲礼数的地方。寻常人家,婚丧嫁娶,单拎一件出来都是大事;可天家管着无数的寻常人,陛下要将天下的所有事都放在心上。便如太后,五殿下新丧,九殿下却得胜归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后不舍得亏待了九殿下,故而今日还是来了不是?”
这话说得熨帖,皇帝和太后都得了台阶。
不过太后仍神色不豫,正要说什么,一旁谯国夫人按了按她的手,道:“以妾之见,朱深说得不错。太后伤心多日,陛下和我等都是看在眼里的,放心不下,这才撺掇着办这宴席,让太后出来透透气,保重身体。”
旁边众人见状,纷纷附和。
谯国公主又对朱深道:“这宴席怎还未开始?我这一副老骨头,本要去洛阳会会旧友,却在半路被陛下召了回来,舟车劳顿,只为吃这顿饭。如今,我饿的头昏眼花的,太后定然也是饿的闹了脾气,快快将饭菜都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