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晚云,双眸映着烛光,却深邃如墨。
“这便是你的想法。”他低低道,“你早已经想好了,是么?”
晚云望着他,眼底倏而涩意涌动。
她暗自地深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酸和不舍,坦然地轻声道:“是,阿兄,我早已经想好了。”
裴渊没说话,却看向王阳。
“我有些话,要跟晚云说,还请鸿初回避。”
王阳看向晚云,见她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灵堂上,只剩下二人。
“你可知,你若不随我走,想要再见,便不知何时了。”裴渊道。
晚云默默点头:“知道。”
“云儿,”裴渊道,“我仍然不明白,你为何非要留洛阳?”
“我不能抛下仁济堂……”
“这不是理由。”裴渊看着她,目光灼灼,“你若要替你师兄经营仁济堂,河西大有让你施展拳脚之地。文公早已经将仁济堂的事交给鸿初,你虽也是弟子,却一向闲云野鹤,不多插手事务。为何单单是近来,仁济堂突然离不得你了?云儿,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晚云心头一窒。
她张张口,想对他说,仁济堂是为朝廷卖命的暗桩,命门还被死死扣在皇帝的手里;她想说师兄的处境何其艰难,羽翼未丰却内外交困,她必须帮他一把。
可话到了喉咙,又烟消云散。
全都不能说。
“阿兄,”她说,“仁济堂是我的家,师兄、师叔以及这所有的弟子都是我的亲人。师父刚走,我不能抛下他们。阿兄当理解我才是。”
这话,轻得发虚。
长明灯下,裴渊的神色依旧沉沉,目光似怒似冷,教人捉摸不定。
“如此,我知道了。”好一会,他说,转身而去。
晚云站在原地,怔怔望着,直到他的身影远离,消失不见。
一口气吁出来,晚云的身体竟似脱力一般,晃了晃。
手臂被一把扶住,晚云转头,是王阳。
鼻子一酸,眼泪倏而涌出,再也无法控制。
“师兄……师兄……”她死死抓住王阳的衣襟,咬牙道,“我恨,这天杀的皇城司,这天杀的皇……”
王阳赶紧捂住她的嘴,低声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