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深叹息道:“可你需得知,世上万事,向来有因有果,没法彻底分清。你是不想连累九殿下,可事情未必如你所愿。这三殿下与太子走得近,他要见你,恐怕目的还是九殿下。”
“我知道。”晚云沉默片刻,“这也正是我要见他的原因。圣上将他任命为副司,可见将来他在皇城司之中亦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的人,如果跟太子站在一起,无论对付的是对九殿下还是对仁济堂,都颇为棘手。如今师父才走,他便已经将手伸到了我师兄身上,可见此事已经盘算良久,避无可避。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须得见上一面才能知道。”
朱深沉沉凝视她。
昏暗的烛盏旁,她着了件白色狐裘,一张小脸上神色平静而坚毅,与当年的常仲远有些神似,却又大有不同。大约是年轻的缘故,她不似她父亲那般深沉,性情更为热情直接,更易懂,也更叫人疼惜。
心中长叹一口气。
这样好的女子,可惜了。
常仲远当年和皇帝交好的时候,朱深是看在眼里的,交恶之时的桩桩件件,也至今历历在目。
而另一头,裴渊是他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视如亲生。
晚云和裴渊的事,朱深一直想帮,可能帮的亦十分有限。毕竟他只是皇帝的近侍,手无实权,全靠脸面,别人听他一句也是给皇帝的脸。他向来谨小慎微,知道许多东西向来不属于自己,因而从不枉用,才能自保到今日。
而眼前这常晚云,也懂的这些分寸,所求之事件件是他力所能及,从未叫他为难。
知礼法,懂进退,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可太少见了。
“九殿下得你为知己,何其幸也。”朱深感慨了一句。
晚云一怔,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她只向朱深一礼,“方才之事,便拜托阿监。夜深了,晚辈不扰阿监歇息,就此作辞。”
朱深赶紧道:“夜露深重,你何不在驿馆歇下?此处有我在,他们不会乱闯,你亦可以安心度过今夜。”
“阿监莫担心,此处是东都,我不至于无处可去,就此拜别。”她说罢,和朱深微笑着颔首,转身随袁承离开了驿馆。
窗户又重新合上,漏入一丝夜风,吹落一片菊瓣,仿佛不曾有人来。
接踵而来的红白二事,仁济堂忙得抽不开人手,南市的总堂已经关门谢客多日。
一群鸽子在夜空中噗嗤飞过,不见痕迹,留下一片鸽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