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君从京师来,姓甚名谁,谁也不清楚。但看刺史对他恭恭敬敬,有求必应,必定非等闲之辈。
事涉这么一位红人,那夜过后,市井里又有了饭后谈资。
人们纷纷猜测他是如何落的水。
有人说是那夜格外冷,桥面有冰,他一个不慎滑落了水。
有人说他喝了酒,脚下不稳才落了水。
更有人说起了“小道消息”,说因为大郎君财大气粗,对人颐指气使,不将人放在眼里,遭人记恨,他的死大有蹊跷。
可无论他们如何议论,官府似乎都无暇顾及,只抓紧了找人。
刺史发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府吏只得没日没夜地找。待道大郎君被捞起时,已经是两日后。
府吏得了消息,亲自去捞。
将实尸首起到岸边一看,那脸已经被泡的变了形,但不会错,确实是大郎君。
主事的府吏哀叹,这个情况最是不妙,于是一边赶紧通知刺史,一边让属下驱散看热闹的人群。
人群中,有一人身着灰衣,见此状,匆匆返回仁济堂。
不久,一只信鸽离开江宁,向西飞去。
而江宁府中,长史刚得了消息,神色一变,便直奔刺史的书斋。
“大事不妙,封爽没了!”
刺史的手一抖,狼毫跌落在案上,他下意识地说:“说过多少遍,封爽的名字不能提,只能叫大郎君。封爽早在三年前就被赐了流刑,如今在辽城吃雪渣子,不在江宁。你切莫再说错话。”
长史急道,“刺史,现在谁还有心思计较封大郎该在何处?封爽死了,左仆射的长子死在我们的地盘上!刺史,这可如何是好?”
刺史惊魂未定,“尸首找着了?”
“找着了。”
“仵作验尸了?”
“尚未。”长史道:“只是封家的仆役说,封爽最近对五石散愈发上瘾,那夜更是吃了许多,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拉也拉不住,一个不留神,人便失足掉下了河里。”
“不省心的纨绔子弟!”刺史恼道,“他死便死了,只是为何还要连累我,叫我如何跟左仆射交代?”
刺史说的是心里话。他虽然害怕左仆射责罚,倒也松了一口气。这活阎王在他的地界上蹦跶,迟早把他连累透了。换句话说,这一天他不是没想过。但还是难在过封良的那一关。封爽是封良亲自委托给他的,如今如何交代?
长史也想到了同样的事,长叹一声,“封大郎劣迹斑斑,欺压良民,我等替他处处周旋,钱财人情都费了不少,已经仁至义尽。封大郎的日常起居,做了什么事,去了哪里,左仆射那边都是知道的,他深明大义,想必不会计较的。
刺史却摇摇头,“只是左仆射三年前才痛失次子。后来这大郎封爽又因魏州水患一案被判流刑辽城。他半道将封爽摘出来,送到我这里,就是给了我面子。这封爽已经是左仆射的独苗,不容有失,如今他在我的地界上死了,左仆射就算再深明大义也不会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