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深对自己的伤势全不在意,却一直守在皇帝身边,看着王阳替皇帝施针。
“这吊命之法,想来也是文公传下的。”朱深看着王阳,缓缓道。
王阳刚刚又为皇帝施了一遍针,将手放在水盆里洗了洗,用巾子擦干。
“内侍若恨我,可在圣上苏醒之后告诉他。”他淡淡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旁人无干。”
朱深长长叹了口气,露出苦笑。
“你以为,圣上不知么?”
王阳愣了愣。
“圣上刚病下的时候,宫中太医看了个遍,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朱深道,“那时,我劝圣上张榜,将天下良医都召到宫中来,重赏之下必有能者。可圣上却不愿。他说,天下最会治病的人,已经因为他的辜负而去,他这病,兴许就是文公留给他的报应。既是文公来讨命,那便是他应得的,他甘之如饴。”
王阳和晚云皆愣了愣。
朱深道:“我那时以为他说的是诨话,现在想来,他兴许已有察觉。”
晚云不由地看了看床上的皇帝,他仍闭着眼睛沉睡,不过那眉间已经松开了许多,似乎在梦中也不再受病痛折磨。
“王青州能为圣上续命,已经是大善,我又怎敢怨恨?”朱深注视着王阳,道,“只是圣上的身体,当下仍关系着天下安危,望你念及苍生,且放下私怨才是。”
王阳沉默片刻,道:“若非念及苍生,他当下不会在此处。家师一向教导我等以大局为重,此事,内侍可放心。但家师的仇怨,我也不会放下,他日事了,我仍不会罢手,还请内侍勿怪。”
朱深不多言,只坐在榻上,向王阳一礼:“王青州能念及天下便是大善,有王青州这话,我便放心了。”
忙碌一番之后,待得朱深终于睡下,已经到了天明时分。
雨还在下,苍茫的雨幕那头,透出微光来。
晚云步出房门,这才看清院子中的桃林。
荒废三年,院子里的桃林却没有半点荒凉,反倒也发茂密。晚云正才想起,裴渊曾和她说过,这桃树是从山居移过来的,本就无需打理。
距离那些日子又过去了许久,山居的无忧无虑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
尤其经过了昨日,
──“夺位之事,殿下已经决定了?”
──“正是。”
裴渊的话似乎仍在耳畔。
要回去,越发难了。
“在想什么?”王阳也走出屋子,早春的寒风裹着雨水的气息迎面而来,他脸上的疲惫稍稍被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