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醉眼里露出些嘲讽的笑:“怎么,临到头了,还想来阻拦我?”
裴渊没有说话,只将酒壶放在石案上,“喝酒误事,兄长不该在这个时候喝酒。”
“高兴时不喝酒,更待何时?”太子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灌下,“我可是要当皇帝了,你这可知我为了这日,在惶惶不安中等待了多少年?”
第531章 秋归(九十九)
“兄长是储君,有何惶惶不安的?”
“储君?”太子嗤笑一声,“在父皇眼里,我这储君有没有都一样。”
他将杯中就一饮而尽,问:“听闻你前阵子曾回京一趟,可曾见着了父皇?”
“见着了。”
“他可提到了我?”
“提到了。”裴渊道,“父皇要我放兄长回去。”
“啊。”太子长长叹了一声,“原来父皇还是盼着我回去的,我还以为父皇恨不得我死在河西。”
裴渊听他话语中的自嘲,便道:“兄长是父皇的嫡长,他自然盼着兄长回去。”
“对,我是嫡长。”他的话语里已经有了醉意,“我是未来的储君,等我登上皇位,就没人再能束缚我,父皇不行,舅父也不行……”
说着,他忽而笑了一声,道:“他有野心。等我称帝,他便能欺压我,甚至效仿当年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呵呵,他想的美。到了那时,就再无他什么事了,甚至再无封良此人……”
他喃喃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头一歪,趴倒在石案上睡着了。
裴渊看着他,月色在他的背上镀上淡淡的银色。
仿佛并无血雨腥风,只他一人痴人说梦。
裴渊深吸口气,站起身来,唤来侍从,让他们把太子送回屋去。
抬头看着月光,那月色越发朦胧,明日又是个雨天。
后半夜便下起了雨。
天还没亮,楼月便提前一个时辰出发,带手下在沿路布防。
半个月前,裴渊就令梁平从鄯州地界秘密渡河,重创了陈祚的守军,一改划江而治的局面。
如今陈祚的防线已经向关中方向后撤了五十里,而裴渊也得以在自己的地界上安然造桥渡江。
雨势忽大,又突然打住,楼月看裴渊和太子打马前来,不由得暗笑。
太子穿得一身华贵,非要走在前头,不肯落下风。但凭什么锦衣骏马,在大雨下全都化作一片狼藉,还不如裴渊身上的铠甲来的利落精神。
可太子的兴致颇高,并未受影响,只张望着百步外的火光,问:“那是舅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