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陈祚的房前,裴渊想了想,还是看着他,认真道:“叔雅,这些年,有劳你了。”
公孙显不言,只拱手一礼。
陈祚听见裴渊的声音,缓缓睁开眼,便看见裴渊坐在了床边。
他气若游丝地问:“办好了?”
裴渊颔首:“办好了,我令三郎留下,和江副将一道整军。”
他说罢,将陈祚的兵符取出,道:“此符,我先替将军收下,待将军康健归来,再还给将军。”
陈祚无力地摇头,已有绝望之意。
裴渊安抚道:“将军戎马一生,曾经大风大浪而不倒,此番亦然。”
“我的身子我清楚。”他喘息道,“有件事我要劳驾殿下。”
“将军请说。”
陈祚目露寒光,道:“太子虽不仁,却是储君。封贼祸乱天下,殿下务必要替我收了他。”
裴渊握了握陈祚的手,道:“我答应将军。”
陈祚很快又睡去,裴渊悄悄退出去,看公孙显仍在,便道:“我记得俘获太子时,曾一道擒住了鄯州府的一个副将。”
“殿下记得不错。”公孙显道:“此人名刘宪,原本亦是陈将军的副将。”
“此人关押着也无用,将他带来,让他陪着陈将军吧。有旧部在,他也不至于寂寞。”
公孙显拱手称是,“夜深了,殿下赶紧歇息吧。”
裴渊却道:“太子可敛好了?我去看看他。”
官署中的屋子都不大,公孙显只能勉强腾出一间,里头摆上长明灯,布置成灵堂的模样,而太子已经换了崭新的衣裳,收拾了面容。除了脸上的伤痕和无法收回去的惊恐表情,别的倒是整洁妥帖。
裴渊有几分恍惚。
其实只过去了一夜。
昨晚,太子还独自在庭院里饮酒,跟他说起对归朝的向往,对帝位的渴望。
说起来,那是太子头一回和他说起心事。
也是最后一回。
裴渊注视这太子,忽而觉得以往的恨意,其实也颇为虚无。恩恩怨怨,皆会在成为一具死尸的时候迎来完结。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拿起一支香,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