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连在里头忙碌的厨子都停下手中的活,往外面看。
一抹清丽的身影立在人前,如越过墙头的杏花,带着早春的娇艳和院墙关不住的蓬勃生机。
“夫人,我做错了什么?”王庆家的还在为自己叫屈,“不过是闲谈……”
“老爷是首辅,而你却在这里妄议朝政。若传出去,叫旁人以为老爷有不臣之心,你有几个脑袋能抵?!”
王庆家的张了张嘴,觉得苏云清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不过是闲谈罢了,谁会真的把这种事拿到外面去说。而且就算说了,也都是市井之言,怎会真的叫宫中知道。
“你跟我过来。”苏云清皱眉,丢下一句,就往旁边的花厅走了。她知道王庆家的是嘴碎,说来无心。可朝中有这样的声音,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康平帝年幼,他即位时,本就有许多反对的声音。但因太上皇无异议地退了宫,那些人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暂压心中的疑虑。如今太上皇走了,康平帝身后无人,所以那些声音又回来了,甚至要找别的继承人与他抗衡。
齐王曾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所以苏家跟着得势,这点从她父亲能够任江宁织造就可看出来。伯祖父无后嗣,隐退江南之后,与他们家还有来往。她近来恢复的记忆中,常有一个清明老者的身影。只不过她那时太小,记忆本就模糊了。
朱承佑本来就不是什么甘心做闲云野鹤的人,若被利用,再在他心头点一把火,后果不堪设想。
王庆家的跟到花厅,没看见苏云清,倒是看见严伯在这里,忙喊冤,“严伯,你可评评理,我……”
“你好糊涂啊。你家男人能在顺天府谋差事,还不是看了老爷的面子?你不想着好好保他的饭碗,反而在外面乱嚼舌根,早晚惹祸上身!我们这庙小,是容不下你了!”严伯把一个东西拍在桌上,“夫人给你开了三个月的月银,此后,你好自为之吧!”
严伯说完,转身就走,王庆家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严伯!你我我们认识多年,你可不能这样……”
“你还没看出来吗?夫人早就不是当初的夫人了。”严伯摇头,“从前你做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相识多年的情分上,再提醒你一句,你嘴巴若没个把门的,收拾你的人,早晚会是老爷!”说完,他甩开膀子,直接离去了。
晚上,梅令臣归家,严伯在府门口等他,将白日苏云清将王庆家打发的事儿说了。
梅令臣神色淡淡的,“以后这些事,交给夫人处置,不用再告诉我了。”
严伯应是,躬身退下。他听说王庆家的哭惨了,却被采蓝丫头硬生生地逐出去,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心想着,也许告知老爷,老爷会看在往昔的面子上,再把人召回来。好歹共事多年,王庆家的也没出过大的纰漏。没想到老爷就这么淡淡一句,着实令人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