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他略略欠身,答道。
可是后来,公孙怀发现太后的顾虑都是多余的。高美人下葬之后,小皇帝就恢复了常态,只是大病初愈,身子还很虚弱,仍需修养。
李镇表面上看似与从前没什么两样,暗地里却叫公孙怀彻查钱选侍小产的真正原因。他仍然相信高美人是无辜的,并且要揪出真正的凶手,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公孙怀等的就是这一天。
李镇懦弱,纵然对其母怀恨在心,也不敢公然反抗。可若积怨深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他的灵魂支柱,那么物极必反,一腔愤怒不得不发。
公孙怀长年惯纵李镇,令其深陷美色,久而久之,他的身心倾注于美人如同他十多年沉迷木工,一旦毁之,灵魂支柱必然崩塌,母子反目,江山唾手可得。
高美人有了安身之所,宫里的大悲大凉随着新年的气氛逐渐转折,宫中各院到处披红挂彩,内外臣工也都换上了新衣。
自年前腊月二十四日祭灶之后,宫里有地位的宫眷和内臣便穿上了蟒衣,胸前补子绣着葫芦景,吉祥喜庆。
这日大早,公孙怀进了宫。今夜除夕,宫里要辞旧岁,他必须确认各衙门都已打点妥当。除此之外,还要确保明日一早的拜祝仪式锦衣卫也已安排上。
今年的仪仗他给锦衣卫的指挥使刘顺谦下了指示,由宋世良全权负责。重阳一事,他不想重蹈覆辙。
一大早他就安排了曹元亨送阿琅去香山,并叫人暗中护卫。
“公孙督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去乾清宫的路上,公孙怀不期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宋世良,还真是不能白天想人。
宋世良前一个月在南方出任务,两天前才返回京师,他没什么变化,依旧心高气傲,对着公孙怀皮笑肉不笑。
“托宋同知的福,咱家一切都好。”公孙怀轻点下头,面上无半点波动。
宋世良轻哼一声,手握着绣春刀,眼睑下垂,瞥见公孙怀脚上簇新的鹿皮靴,做工精细,一尘不染,而他纱帽上还戴着一副暖耳,这一身富丽堂皇的,瞅了好不是滋味,于是咂嘴道:“督主这靴子和暖耳不错啊,在哪儿买的?这大过年的,宋某也得倒腾一下自个儿。”
“家中女眷自制,外头买不到。”公孙怀不与他绕圈子,实话实说,淡然从容。
可是宋世良听出了话中的嚣张和挑衅,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出刀鞘架在公孙怀的脖子上。
“还能做这些个玩意儿,看来这段时日都是宋某瞎操心了。”宋世良挑了挑双眉,自嘲一笑。
“宋同知若无别的事儿,咱家就不奉陪了。”公孙怀望了一眼乾清宫的方向,示意自己还有要务,没有闲情与他在此浪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