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仁智殿内,正在举行大行皇帝的大殓仪式。皇后领着妃嫔除去了首饰华服,从西华门开始哭丧,一直到仁智殿,哭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回荡在紫禁城的上空和每个人的心里。
与此同时,殿内殿外宫女、内官全身斩衰丧服,文武大臣清一色素服,乌纱帽,黑角带,殿内素帷垂地,两庑白布帘张,在大行皇帝的梓宫前,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他鸦青色的曳撒外面罩着斩衰丧服,面色莹白,双目狭长,一如勾魂的魑魅。
为大行皇帝哭丧的今天,公孙怀还要在文武大臣面前宣读大行皇帝的遗诏。
皇帝驾崩,江山后继无人,眼前的一切岌岌可危,在这肃穆悲壮的灵柩前,除了悲切的抽泣声,没有人敢喘一口大气。
“皇上大行,咱家与诸位一样,痛彻心扉,只是大局当前,还需以江山社稷为重,咱家手上拿的是皇上驾崩前留下的遗诏,今日当着大家伙的面,代皇上宣读……”公孙怀逡巡四周,底下的人神色各异,或困惑,或不甘,或压抑着什么情绪正在蓄势待发。
他并未放在心上,兀自将一纸诏书缓缓展开,灵秀流美的小楷跃然纸上,将皇帝的遗命传达给了在场所有的人。
“这份遗诏是假的!公孙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矫拟传位遗诏!”大殿之中,有一位内阁的官员从遗诏的内容分析出真假,他不满公孙怀的为人已久,以前有皇帝撑腰,他可以作威作福,如今皇帝已驾崩,怎么放纵奸宦再把持朝政、祸害江山!
这位内阁大臣叫张一贯,是王正莲的幕僚。
“这份诏书虽不是皇上亲笔,可这上面盖着传国玉玺,张阁老何以见得是咱家作假?”公孙怀睨他一眼道。
张一贯站起了身,面向群臣,道:“世人皆知,德化八年,坤宁宫大火,孝德皇后不幸葬身火海,小皇子胎死腹中,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如若皇子还活着,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在这时候搬出一个皇子来继承皇位,莫不是你想独揽大权,从哪里寻来的野孩子罢!”
“彻之,慎言!”就算张一贯说的是肺腑之言,可在大行皇帝的梓宫前大声喧哗,实属大逆不道,王正莲低声呵斥了他一声。
“咱家的话,诸位大臣可以不信,不知前锦衣卫指挥佥事宋兆安宋大人的话,大家是否会信?”公孙怀早知会有这样一日,宋兆安的存在就是堵上这些言官们的嘴。
一听到宋兆安的名字,满堂哗然,好像谁也不相信早在德化八年就已客死异乡的宋大人尚在人世。
公孙怀空口无凭,难以令众人信服,可当宋世良从人群中现身时,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皇帝大殓,殿前仪仗由锦衣卫负责,站在仁智殿月台上的是锦衣卫的大汉将军,头戴凤翅盔,身披罩甲,高大伟岸,雄壮威武。
宋兆安与他们打扮相同,所有人的重心都在殿内,谁还会留意到他的存在。
只有在得到公孙怀的指示之后,宋兆安才从卤簿仪仗的队伍里出列,摘下冠红缨铁盔帽,露出了整张脸示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