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在这艰难世道之中,女子生存本就不易,我们既依附于人便也罢了,可夫人不同,夫人出身便比自己夫君高,话语权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何必同我一样......”
奚蕊掩在手帕后面的声音凄凄切切,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却句句直戳钱夫人内心。
偷瞄到她这般一愣一愣的模样,奚蕊继续清了清嗓子悲戚道:“方才有些失态,实在是对不住......我本也不是爱参与人家家务事的人,只是夫人这般率性女子受这样的屈辱,作为旁观者,我属实是看不下去......”
“妾身懂!”钱夫人倏得又上前握住她的腕,小巧的桌案因着她稍显粗狂的身躯移动都颤了几颤。
“妾身还以为林夫人这般高贵门楣的大夫人都是养尊处优,不尝世间疾苦,没想到竟也有这般多不为人知的......痛楚。”
奚蕊看着自己那被捏得泛白的骨指眉心一跳,继而接着叹气:“何来养尊处优?若夫君不顺心意,我这等一无娘家庇佑,二无子嗣傍身的女子便只有任君处置的份。”
“不瞒夫人说,那日同夫人在街上起了争执,回去后夫君还将我好一顿斥责,今日来也有向夫人请罪的意思。”
说罢奚蕊便要起身行礼,钱夫人大骇拉住她:“这可使不得!”
即便是她在林家要看林公子脸色行事,可若真让她给自己行了礼,林公子怕是要给他们脸色了。
“钱夫人果真深明大义。”奚蕊伸手拭泪,眼看着谈得差不多,便又道,“其实那日回去时我见了钱老爷一面,确实同夫人所说,是个才学渊博之人。”
“只是有才学之人恰好顾虑颇多,有些事情其实可以用更简明的方法完成,却会因着各种踌躇一拖再拖。”
“林夫人您的意思是......?”
“夫君所谋之事我自然不知,但我能确定的是,若此事能成,你我两家必然获益颇多。”
“而做生意讲究的便是一日万金,若钱老爷有夫人万分之一的豁达果决,或许我们早就......”
钱夫人早就被奚蕊夸得飘飘然,当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妾身明白。”
奚蕊垂眸收起帕子也未再言,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接着钱夫人又拉着她倒了好一番苦水,奚蕊自是跟着连连迎合,并尽可能将自己的处境描述地更为凄惨,使得钱夫人气愤之余还有窃喜。
就算是长得如天仙一般又如何?没有庇护的女子便只能依着夫君的心意来。
而她自己又为何要一直顾虑着钱遇财?
钱夫人顿觉自己先前所作所为十分愚蠢。
......
离了钱府的奚蕊瞬间收敛了方才的满脸酸楚,又仰头眨眨眼,使得那挤出来的几滴泪快些蒸干。
假哭当真是一项体力活。
她默了默,环顾四周,叫了声:“钧左。”
“属下在。”
残影划过,一名黑衣男子瞬间单膝跪在了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