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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排的火把将室内照的透亮, 镇北军单方面的厮杀与叛军的惨叫悲鸣混乱交织, 响彻在这本该寂静的夜空。

    背后火光冲天, 极致的喧嚣响在祁朔耳畔,可他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

    锃亮染血的长剑划过大地,血珠凝聚顺着剑端流向地面,带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祁朔紧盯着不远处缩成一团,看不清面孔, 身下浸满血水的女子。

    视线略向她高隆的腹部, 瞳光有一瞬间的碎裂。

    那人是......

    他同以往一样, 一步一步地朝内踏步, 棱角分明的侧颜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是那握着剑柄的骨指却颤抖到暴起条条青筋。

    手中的剑随着距离渐近逐渐变沉, 沉到让他几乎再也握不住。

    哐当。

    剑柄顺着指尖跌落地面碰出轻响。

    祁朔单膝跪地,手臂刚刚探出,可心底忽然漫出前所未有的害怕。

    仿佛过了半生那样久, 微抖着手指终于撩开掩盖了她面容的墨发, 入目所见正是他日思夜想,却又不想在此时看见的面容。

    小姑娘蜷缩躬身,紧蹙着眉,汗水浸湿了她的碎发。

    她的嘴唇煞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身下的血迹蜿蜒浸透了整个衣摆。

    “......蕊蕊?”

    熟悉的轻声低唤如同他们此前温存的每一次呢喃耳语, 奚蕊在剧痛的漩涡中倏然听到了一丝清明。

    卷长的鸦羽悬着将落未落的泪与汗,又慢慢打开。

    有人说,人在临死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然后见到那个她最放不下的人。

    她现在,似乎看到了。

    只是他的瞳仁不复淡然与柔光,在那眸底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龟裂。

    祁朔虚握住她肩的手克制不住地发颤。

    那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纵然敌众我寡,依旧气定神闲的男人,在此刻,像是怕将她弄碎了,甚至不敢多碰她一寸。

    奚蕊想扯动唇角叫他一声,可疼痛的哽咽让她发不出声。

    她缓缓伸出手握住他的腕,又放到自己的腹部,吸了好几口气才组成一句话:“孩子......你的孩子......”

    不知是虚幻还是现实,她只是这样重复着这句话。

    “孩子,是你的......”

    “......我知道了。”喉间滚动着难以出口的话,祁朔回握住她的手抵在唇边,眼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

    听到他的声音,似是证实了眼前之人是真的,那滢聚的泪珠串串断落。

    奚蕊唇瓣喏动,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可我......好疼啊......”

    瞧见她愈发抽离的意识,胸口的窒息快要将他淹没,肝肠寸断。

    祁朔咬紧后槽牙,一把勾住她的身子搂入怀中,又猛地起身。

    头顶殷红的盔缨穗搭于侧脸,他瞳仁猩红:“快传太医!”

    “传太医——”

    .....

    一盆盆血水从室内端到室外,空气中浮动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夫人使劲啊!已经看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