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眼时,他眼下乌青、满目赤红,周妙宛见了当即被吓了一大跳。
他脚步平缓地向她走来,周妙宛本能地想后退,可是她想,自己又未曾做错什么,凭什么要退?
于是,她站在李文演眼前,不动如山。
脸色难看极了的李文演再开口时,语气竟温和得很:“让我猜猜,是谁告诉的你?可是护送你的谁泄了谜?”
他轻轻抬手,指节弯曲,食指的关节若有似无地掠过周妙宛的脸侧。
周妙宛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倒不是因为他突然亲呢的举动,而是因为他方才的话。
果然,有人将她同蔚景逸之间的接触报给了他。
周妙宛问心无愧,可牵连旁人总是不好的,况且蔚景逸也并未告诉她什么。
于是她咬着牙说:“殿下自己的梦话,还怪得着旁人吗?”
李文演笑了,可脸上尽是寒意,让人望而生畏:“既是梦话,又如何当得了真呢?”
“你是什么意思?”她问。
他忽然收回了唇边的冷笑,眼中竟满是困惑,他问:“皇后之位,不好么?为何要将其往外推?”
为何所有人,都要急不可耐地离他而去?
生母在他满月时便撒手人寰;后来在怡和殿,对他有过关怀的宫人都没有好下场;昨日姜向晴不愿留在宫中,今日她亦是要走。
此话问得奇怪,周妙宛觉得他不像在问她,反倒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李文演并没有等她回答,便自顾自地往下说:“和离,眼下不妥。”
周妙宛先是没反应过来,继而眼神一亮。
眼下不妥,意思就是以后妥了?
周妙宛怕他后悔,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等,只要你先起草一份废后的旨意,日后我绝不纠缠。”
她眸间绽放的神采狠狠刺痛到了李文演。
就在前日,他在元嘉门外与她相见,那时她的眼中除却敷衍的笑意,只剩一片虚无。
而眼下,听他松口,她身上蓬勃的生机瞬间漫溢了出来。
离开他,竟是一件如此令人心驰神往的事情?
李文演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再无清明,只余邪火。
不,他是皇帝。
他是皇帝。
他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这天下无论万民还是草木,皆应为他所掌。
她的屡次逃脱已是意外,不会再有机会翻出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