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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丝连坠成线,将天地罗织成了一张大网,身在网中的人走得再快,也逃不出命运的掌心。

    李文演快步闯过雨幕,一路奔至坤宁宫。

    产房早早地就备好了,屋外煎药、烧热水的宫人们忙得脚不沾地,连皇帝来了都无暇顾及。

    接生的婆子正是周妙宛母亲的陪嫁郑嬷嬷。

    除了一手带大她的郑嬷嬷,如今周妙宛谁也不信。

    她的眼角泪花点点,她紧握住郑嬷嬷的手,试图汲取一点力量,她问:“嬷嬷,我会不会和娘一样……难产死在床褥间?”

    郑嬷嬷的面相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老人家,此刻说话也并不温柔,她厉声斥道:“胡说什么!快呸三声!”

    “呸呸呸——”

    产房外,李文演将她们的对话听进去了个七七八八。

    他知道,周妙宛的母亲就是生她时难产去世的。

    深夜里,他也曾听见过周妙宛的梦呓。

    她在梦里说她害怕,醒来后却和没事人一样,面色平和地坐在他身边最近最远的地方。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产房里的声音时大时小,可声声都有如撕心裂肺。

    李文演从不信神佛,除了必须的祭礼,再无求神拜佛的时候。

    可眼下,他忽然很想去佛前敬一支香,再求一支卜凶吉的签。

    将近两个时辰后,雨渐渐小了,只剩些淅淅沥沥的雨丝还飘在空中。

    产房里的女人似乎在力竭的边缘,妇人催促她使劲的声音丝毫不减。

    宿烟霞也赶了来,见李文演伫立,叫人去给他搬了椅子。

    她说:“女子产程漫长,本就是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皇帝坐下等也不迟。”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产房里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李文演没有作声,大跨步拨开堵在他身前的宫人,迫不及待地要进产房。

    正抱着小皇子走出来的郑嬷嬷骇了一大跳,忙道:“皇上——产房血腥,不宜冲撞!”

    李文演执意要进:“朕的妻子,有何冲撞?”

    郑嬷嬷急道:“皇上,恕老奴直言,是怕您冲撞了皇后。”

    此话惊得其他宫人都不敢抬头,郑嬷嬷却脸不红也气不喘,她说:“进去的人、穿着的衣裳和用的器具,都是用酒和滚水除过秽恶之气的,您现在不能进。”

    这话无异于在说皇上身上不干净,众人听了,都暗暗为这嬷嬷捏了把汗,

    李文演却并未发怒,他甚至道:“那朕去换身干净衣裳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