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仪坐在高处,将一切尽收眼底。出头者的脸色微赤,左手不住地抓着官服的腰带,陈首辅神情不宁,中立派以李修张和泽为代表,两耳不听高高挂起。唯独纪首辅,躬身立在朝臣前方,脸色温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略微瞥了那出头人一眼,想起是陈首辅派系,隐约记得是刑部的一个老资历,只能算无功无大过。第一个出头的大半是试探的弃子,这弃子也无甚水平。
她还未出声,外头的幼帝倒先忿忿不平地说:“阿姊与朕一母同胞,是朕要阿姊帮忙的,卿反到要攀咬阿姊了”
“刘卿,本宫为先皇长女,前朝也有太后临朝,如今陛下年幼,本宫不过帮衬着些,在你嘴里怎就是不臣之心了”
她笑得轻蔑,声音也逐渐变得冷冽,仿佛于平地起惊雷:“不知刘卿在刑部这些年,大宁律可还熟悉,污蔑皇亲是在何条律例里记的,应该没忘吧?”
随着女子带着冷笑的声音传出,那人有些面红耳赤,依旧不肯罢休。
“长公主虽为陛下长姐,但如今陛下尚年幼,为臣子的自然该明辨忠奸,以昭陛下圣明。”说到这,他一拱手,将诤臣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方不负先帝所托。”
“至于大宁律法,自然熟读于心,还不劳长公主挂心。”
顾仪心下觉得有些不对,这人分明色厉内茬,面色赤红手不住地抖动,言辞依旧缜密无错。看来这弃子是哪方丢出来的问路石,大体已经可以确定了。
她露出微微的笑意,站起身来,素手掀开珠帘。琉璃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丽人从帘内走出,惹了满殿的光落在她身上,恍然如神仙妃子。
“刘卿,你若没有直臣的风骨,便不必讪君卖直,免得本宫下朝后还要洗耳。”
顾仪转过头,立于第一节 白玉石阶上,面向众臣。
“本宫无意与诸位为难,眼下大宁边患不断,屡有灾荒,望诸位齐心助陛下度此难关。若有心思叵测之徒,本宫也不介意用些其他的方式解决。”
她盯着那位刘姓官员的脸,缓缓开口“刘卿,你说呢”
那人被她的眼神镇住,原本还在抠着腰带的手也不敢乱动。他有预感,这位长公主完全不按朝堂默认的规矩,丝毫不在意营造一个好名声,方才威胁的话恐怕不是说说而已。
他奉了命令,要在今日朝仪提出异议,最好是能让这位没见过风波没受过斥责的长公主回到宫里,但这情况,还是保命为上。
第一次朝仪在暗流涌动中落下帷幕,昭和长公主以强大的姿态立于朝堂之上。不少人心思暗动,如今内阁之争还没有结果,说不定投靠长公主更能得些实在的好处。
顾仪倒是稳坐钓鱼台,上钩的来者不拒,只要品行无大差错,都好言安定着。在朝堂上也看着声势浩大,隐隐有裂分出第三派的形式。
不论这形式如何变幻莫测,眼下京城最瞩目的大事,还是将近的殿试。
桃树长出第一片新年的嫩叶,天上微微有一丝熹光,清晨苏醒的吆喝声,伴着考生陆陆续续地来到太和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