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纪家来说,大宁可以换新皇,可以换国号,甚至可以覆灭,但唯独不能接受羌人的洗劫。
前者与纪家无关,不过是换个龙椅上的新帝,纪家依旧是那个百年纪家。后者,以长公主的性子,纪家在羌人的洗礼下,人都不会剩下几个。
即便这可能性只是存在,且并不大,他也不敢赌上纪家的存亡,去扳倒一个政敌。
她生得太过美艳,足以倾倒一个摇摇欲坠的国,还是羌人一直虎视眈眈的一块肥肉。
“纪首辅说得很好听,可惜,本宫主战!”
顾仪站起身来,没管低下头的纪首辅,俯视众人,公布她的主张。
临阵倒戈的墙头草还在担心长公主的清算,转眼又被这句话惊得打了个寒颤。太和殿内一阵喧哗之声,随后被顾仪的手势压下。
“一刻之后,长乐殿,朝议。”
她走下台阶,回眸露出一抹笑,与纪首辅擦肩而过,随后听得他低声的话语:“殿下,慧极者不寿。”
顾仪停住脚步,回敬了一句“纪卿,多思者易疾。”
身旁站着的纪怀礼有些不忿,想上前理论几句,被纪首辅制止,于是两人只能看着顾仪离去的背影。
长乐殿。
先朝便有朝议制度,在遇到难以决断的朝廷大事时,常会召开朝议。先帝素来独断,这项制度也很久未提起,唯一一次,因先皇后只育一女,有官员上表请先帝纳妃,最终在朝议上被沈家人说得无地自容。
今日之事,是幼帝登基后第一次朝议。
叫月带着侍女布置好待客的桌椅,穿云有些不解地问道:“主子,为何不同意先以贵女和亲呢?即便主战,也能先放松羌人的警惕。”
顾仪服了药,总算是更好了些,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穿云,本朝女子已经很可怜了,同是女子,也不必再牵扯一个人进来。”
史书翻遍,也没有一个和亲公主寿终正寝,在几代羌人的手里辗转,更有甚者在交战时成了祭旗的鲜血,然后被文人歌颂,歌颂远嫁羌人的美丽女子的深明大义,却不知她们在大漠深处留下的哀歌。
“主子,那岑大人在禺山能守住吗?”穿云察觉了顾仪的沉闷,换了个话题,随口问起远在边关的岑观言。
顾仪顿了顿,摸起身边时常把玩的云子,开口回答。
“他如果能活下来,我会给他应有的报酬。”
后半句顾仪没说出来,怕一语成谶。
如果他死了,她会为他收尸。立一块碑 ,再种一片竹子,若是等她下去了,前头的人还没走,再好好说一句“谢谢”。
朝臣们陆续进了待客的偏厅,还有许多没参与此次请愿的大臣也接二连三地赶来,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张肃。
顾仪等人来齐时,才换了朝服从门口迈到主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