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观言走过去,围观的百姓给他让开一条路,方才还?在伤兵棚里打?下手的一名妇人指着地上的幼儿,给太守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幼儿缩成一团,还?是挡着身后的女?子?,一步都不肯后退。它抬眼时,露出与羌人如出一辙的眼眸。
翡翠的绿,闪着莹莹的光,很澄清的一双眼。
妇人还?在讲着:“那里头那个是吴氏,几年前搬来的,当时还?怀着胎,也不说孩儿他爹是谁。其他人也不好多问,偶尔可怜她还?会送些红糖过去。”
“不知道哪天,她自己就把孩子?生下来了,也落了一身的病根,连带着孩子?也体弱。现在想着都是骗我?们的,那孩子?是羌人的种!”
妇人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其他百姓也跟着附和。
“她天天说自家孩子?生病不能见人,大家伙也可怜她孤儿寡母的,没说什么?风凉话,能帮的也帮上一把。今天她出来帮忙煮饭,那小杂种也跟出来了。大人,你看那双眼睛,铁定是羌人!”
说到这句她更加气愤,抓起手边的篮子?就丢了过去,绿眸的小儿往旁边侧了侧身,又怕护着的母亲受伤,移了一步挡住飞过来的篮子?。
“大家先停下!”岑观言喊着,制止了愤怒的百姓继续倾泻怒火。
他走近那个幼儿的母亲,轻声地询问着:“夫人能起来吗?”
“大家先坐下,好好把话说开,如今羌人围城,也不是稚子?之误,万不可使亲者痛仇者快。”
群情激奋下,他的声音几乎被?吞没,只能提高了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岑观言能理解世世代代的仇恨,杀亲之仇、掠夺之恨在一次次的冲突中不断地累积,必须要有一个倾泻的出口。寻常百姓不能上阵杀敌,心中郁恨难消,只能借此以出怨气。
先前的中年女?子?搬来一方矮几,示意?岑观言可以站上去说话,声音传得更远些。
她垂手站在一旁,不愤不急,似局外人。
“诸位,先静一静!”
他费劲全身气力,用?两月来积累的威望和声名,终于暂时平息了全场的愤怒。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
“我?明白?大家的想法?,泉下亡魂,坟里尸骨需人凭吊,我?们能杀敌,能将羌人驱逐出我?们的家园,甚至有一日?,能在羌人的王庭祭祀那些付出生命的人!”
“但今日?,兵戈所向的不应是同胞和稚子?,是外头还?在攻城的羌人,是他们在企图占领整个禺山,而不是城里的这两人。我?很感念诸位与我?共站于此,尽自己所能为保护家园而战!”
“现在妇人们继续照看伤兵,识药理的去医药铺子?里帮忙,还?有剩余的和于师爷去运送守城要用?的金汁,若都不愿的坐着也行。莫要再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