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虞,醒醒。一会儿便到家了,回去再睡。”
宋温卿将宋虞微乱的鬓发拢好,双手却摸到一片湿润。
他顿了下,忽然发觉她睁着眼睛,不知醒了多久,眸中藏着若隐若现的泪光,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他尽量稳着声线,温和道:“方才在宴上,有人欺负你?”
宋虞回神,垂眸道:“没有,只是做了个梦罢了。”
她喃喃道:“哥哥,梦都是假的,对吧?”
“自然是假的,”宋温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阿虞,别怕。”
对,都是假的,宋虞掐了掐指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不过她也不敢再去松鹤堂了,她这副模样,怕祖母看见之后会心疼。
并肩行了一段路,宋温卿没再提起这件事,与她说起今日的安排,说见了祖母后他要前往太子府,晚上会陪她一同用膳。
宋虞沉默地听着,等他说完,她才说不去松鹤堂了,匆匆道别,一路小跑着,与他背道而驰。
宋温卿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那道身影快要消失不见,这才转身离开,独自前往松鹤堂。
“怎么不见阿虞?”见只有他一人,老夫人往门外瞅了瞅。
宋温卿挥退暖阁中的丫鬟,酝酿许久才开口:“祖母,阿虞近日似乎情绪不太对。”
老夫人调香的手微微顿了下,片刻后才若无其事道:“怎么回事?”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孙儿才来问问您,”宋温卿脸上难得浮现出几丝迷惑,“阿虞在想什么,我猜不出来。”
老夫人默了默。
自从老侯爷去世,她便一直在兰陵萧家颐养天年,直到嫡子去世,景徽侯府没了主心骨,她这才千里迢迢回到长安。
那时宋温卿已经九岁了,刚被选上做太子伴读,转眼又出了这档子事,小小年纪便稳重内敛,连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后来得了皇帝的青眼、太子的信任,扶摇直上,心思便愈发捉摸不透,唯有在阿虞面前才不设防。
如今他大大方方地将疑问说出来,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
“许是心情不好,”老夫人平和道,“你离开长安的这两个月里,阿虞没有外出,一心盼着你回来。谁知你回来后一直忙于公务,没时间陪她,她还是孩子心性呢。”
宋温卿琢磨片刻,也察觉最近陪伴她的时间确实少得可怜,他将此事放在心上,正了正神色,与老夫人说起了旁的事。
那边厢,宋虞回到自己的院子,将所有丫鬟都拦在门外,说想一个人静静。
终于只剩她一个人,她默默地回想了一番在马车上做的那个梦。
梦中是一望无际的红色。
她梦见她盖着红盖头,被人背在背上,从闺房到花轿,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周围明明是嘈杂的,她却什么都听不清,耳边轰鸣着,她忍不住落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