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久等不到他的敕令,竟也不敢妄动丝毫,依旧领着众臣于阶下静候,而由她孤立于大殿之上。
阳光如金沫般四散飘碎,她全身沐在其中,皮肤如同甜腻的蜜糖,连卷翘的睫毛都变得金茸茸的。
忽然间,她微微偏过头,仰脸望向不远处的王座之上。
并且是毫无悬念地,触上了他的目光。
男子英俊的脸庞不曾受到殿外阳光的照耀,故而显得有些冷暗,甚至带了一丝寒气。他在看清她容貌的瞬间脸色微变,可随即又轻轻皱起了眉。
不过短短几瞬之间,她看见他的脸色经历了平静、惊艳、犹疑、不怿几种变化,而在他最终收回的目光中,竟含了隐隐的怒意。
她却久久不曾收回目光。似是不知自己此刻的行径乃属极端无礼,她仍然微仰下巴,满是好奇地打量这个用万两黄金千具钢铠作为一国聘礼、派强兵战舰将她从北陆接至这座布映了千缕霞光的金壁王宫、将要娶她做正妻的年轻东陆诸侯王。
又仿若是不曾见过如他这般丰姿俊秀的华族男子,她打探他的目光中透着蛮族人那独有的露骨放肆,可一双明眸中流露出的却是一派空灵单纯的赞美。
他被她注视得面孔逐渐僵硬,浑身皆不自在起来。
良久,他感到自己本是冷硬的心肠被这一束灿阳下的目光所渐渐软化,胸腔深处似乎响起一声轻微的脆裂。
坐在阴影中的身子终于动了下,冲阶下的礼官引臂一指,示意免去后面的诸多繁礼,将她直接送入内宫。
年长的礼官得令,缓缓吁出一口气,有冷汗自额角滚落。
正将上前时,却闻身后自极远处飘传而来一阵急碎的马蹄声——
众臣不约而同转身回首,只见目之所及处,一骑天翎军披挂的士兵风驰电掣般奔入因行册后之礼而大开的王城东门,下马后交呈城门守卫一物,而后那奉守城门的仪卫统领竟不顾这仍未结束的淳王册后大典,立时排开两列甲胄相连的守卫手中长戟,疾步上前,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至昭明殿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滑地,口中高声急道——
“北境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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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同样惊到了始终立于大殿之上的她。
她终于不再无所顾忌地打量王座上的那一个男子,而是有些懵懂地回身,转而将目光放向阶下那些同样尚未反应过来的众臣之间。
士兵垂首,双手却高举战报,跪姿端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