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军紧张而压抑的围视之下,二人二骑又战了数回,结果皆如头一回一般,并无一方失手。
雨越下越大,如同幕网一般笼罩于这战场之上。
在第六次与瞿广交手过后,叶增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色,而那疲色转瞬即被落雨洗去,无人目睹。
风啸声中,瞿广猝然大喝,再次主动来战。手中铁槊在刺出的一瞬,他目中锐光闪烁,脚下猛夹马腹,转跃至赤绝后侧,同时手腕施力一抖,舞槊横扫,直击叶增背甲。
这一击之腾挪可谓绝技,足令常人无暇反应防备。
叶增却早已在铁槊初刺时便立时操缰闪让,此刻槊杆袭来,而他正可堪堪避过这一击——
地湿泥泞,赤绝矫健前突的身形突然一滞,蹄下打滑,马身大幅倾斜,敌槊长杆重重拍落于马腿之上!
赤绝痛嘶长鸣,后蹄不可控制地屈跪向地,前冲的力道来不及收控,直将背上的叶增横甩了出去。
天幕陡旋,铁胄撞地,甲片欲裂。
“将军!”
“将军!”
惊喝与呼喊声自淳军阵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有数队淳骑躁动出列,意欲救主,然皆被周遭观战的均军截住厮杀,一时间战场混乱成片。
大颗大颗冰冷的雨珠落下来,敲打在叶增的脸颊与嘴唇上,令他从初时的短暂晕眩中清醒过来。
喉中腥甜,肋下一阵剧痛。
他令自己保有冷静与理智地缓缓起身,捡起摔落于一旁、已被挫断了三分之一杆的长枪。
然后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与血,抬起头。
不远处,瞿广慢步驱马踱来,那杆将叶增拍下战马的铁槊依旧被他提在手中。待近前时,他的嘴角复勾起一抹笑——那笑似是为他之即将取胜而喜悦,亦似是为叶增不慎落马而惋惜——迎着风雨,他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盯住叶增,开口道:
“叶将军恐怕不知——这世间之事,多与愿违。”
说着,瞿广将手中长槊提举起来,毫不迟疑地发力,狠狠向叶增劈下!
叶增亦未迟疑地抬枪横挡,枪杆触上槊锋的一刹即被劈断,双手虎口皆被震裂。
而破枪而下的槊锋冷刃毫无停滞之意,银光骤落,将叶增的胸甲自左上至右下斜割开来。
鲜血几乎于一瞬间冒涌出来,染透缁衣。
瞿广镇定地收回兵器,再度举手为礼,似乎是欲给予叶增在受他最后一击前足够的敬意。
忽地,一片风雨混沌之中,闪电凌空,奔雷大作。
天穹之巅,郁非星辰闪耀着火红色的星火,并不能为人所见的星辰之力于这天地之间肆无忌惮地流动着。
心脏蓦地跳动狂烈,呼吸亦变得困难起来,叶增下意识地抬手抚上左胸,压于手掌下的甲片传来熟悉的热意,而他的胸口此时灼然发烫,如火在焚。
身前,敌将缓缓举起兵器,锋利的坚刃刺目逼来,直刺入他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