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从未如此刻这般疲累过,又似乎从未如此刻这般解脱过。
意识弥留之际,忆起的竟是战火连天的灭云关外的那一棵苍天古木。
泪涌入海。
海水包卷着她,逐渐沉下去。
……
夜色中,一道身影纵跃入海。
沉凉的海水被一股坚实的力量破开,她的腰肢被粗壮的臂膀紧紧揽住,整个人被艰难地托送上海面。
已经昏迷的她并不能听见楼船上的骇然惊呼声。
“主君!”
“主君!”
纷杂人声之中,乌赫曼果厉地大喝道:“船首下锚!”
绳子被士兵应声割断,两只各重八百斤的铁锚破浪沉入海水中。楼船随浪巍巍前移,将锚链与船身拉出一道锋锐的斜角,而后缓缓止泊于海面上。
“救人!”
……
梦中,她的指间夹着一枚雪亮的箭镞。
是谁……
是谁于刀枪无眼的战场上跃马踏入她的人生?
是谁以昂然不惧的淋漓鲜血向她刻证深爱?
是谁在耳畔低语?
是谁紧紧握住她的手?
是谁的怀抱温暖如昔?
是谁,令她纵使在梦中,依然不能狠心忘却?
……
苏醒时,一豆烛苗在昏暗的船舱中幽幽晃着。
云蔻眼睫微动,钝痛自脑后传来,只觉四肢僵麻,意识不甚清明。
一只温热粗粝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
久违却熟悉的触感,挟裹往事洪涛向她袭来,令她颤抖着睁开了双眼。
哈日查盖沉黑的脸孔出现在她眼前。
他衣甲尽褪,赤着的上半身草草披着一条皮毯,须发皆湿,鬓下隐约可见海水淌过的盐渍。
“咳……”云蔻喉头方动,便被哈日查盖一手箍托住脖颈,上半身向侧微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