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尘面上笑意愈盛,“狄将军,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了。”
狄风将身旁案上果子推到他那边,“此次奉旨视江,三月未见,可还好?”
沈无尘摸摸鼻子,望了英欢一眼,见她无甚反应,只是盯着他二人看,才笑道:“陛下尚未问话,你倒审起我来了。我好不好暂且不提,听闻狄大将军在逐州竟被人劫了粮道?这可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狄风的脸登时又黑了,“休要再提这个。”
英欢放下手中折子,双手一拢,缩进宫袖中,对沈无尘道:“你先前呈上来的折子朕已阅了,虽说江防甚好,可一想到前一年东江大涝,朕便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还是当去亲眼看看。”
沈无尘闻言一怔,“陛下若是欲赴东堤巡幸,只怕朝中众臣不依。杵州未修行宫,此时若去,恐怕诸事不宜……”
英欢纤眉扬起,打断他道:“显德三年时,先帝也曾亲赴杵州视江,以表恩怀,为何朕如今反倒去不得?杵州虽无行宫,但当年先帝留下来的南宅应当尚好。”
沈无尘闻得先帝二字,一时喉梗,无言以驳,半晌后脸上笑意渐消,眸间凝重,低声道:“陛下,臣此次赴杵州视江,发现一事。”
英欢看着他,“说。”
沈无尘眉头微皱,“江那边……似是在修行宫。”
英欢闻言,整个人不由一僵,对上他的目光,左右不置信。
沈无尘轻叹,随后点头,“臣断不敢欺君。”
英欢一摆手,蹙眉道:“怎么可能?倘是真的,为何朝中未闻东面有报?”
沈无尘低眼,“陛下,但等底下诸路各州府报将上来,早已迟了。臣身在工部,那边有何举动,自是一眼便明白了。”
英欢心里一凉,真是在修行宫?且是在江那边?
不禁一咬牙,那人此次又在动何心思?
她回身,敞袖微甩,盯着沈狄二人,一字一句道:“便等此次东江视堤,朕亲眼去看!”
…………
大历十年夏七月,上欲幸东堤,着中书门下二省老臣廖峻、姚越暂理朝政,旨令工部尚书沈无尘、检校靖远大将军狄风伴驾,随幸典章有司均从祖制。
朝中众臣数谏,以杵州临境、自太祖至今未有修行宫者、邰涗邺齐二国不穆,望上缓图巡堤一事,上怒而驳之。
七月十九日,上次杵州,驻跸城南旧宅,夜宴随幸官员于知州府北衙。
十八日,幸东堤,服冠冕,有司引上就阶,西面拜受已,乃祈福犒天,巡堤视江。
是日礼毕,上遣仪从执仗归衙,自回城南便宅,着沈狄二人伴驾,微服访杵州之坊肆街行。
…………
自东堤下来,换去冠服再出行时,日已西下,金轮傍山,只留残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