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风低声道:“让臣率军相追,将他逼入南岵西境。”
英欢脑中思虑陡转万变,阵前诸事连成一片自眼前晃过,随即顿明!
她望贺喜相助,其意并非仅在解狄风之困。
若邺齐大军前来扰驾,邰涗便断无让道与之入南岵之理,纵是她先前应了他,邰涗国中朝上亦不会同意!
邰涗内乱留尾未平,国力不堪兴兵举事,她实不愿与其相缠,所以才出此策,所谓其后贬狄风至东境以成南岵之事,不过是骗他罢了。
……却没料到,他比她更绝,竟放大军先行,孤身赴此,逼狄风出手,迫狄风相追,势必要让邰涗与邺齐抵死相缠。
这天下,有她便有他,她的心思瞒不过他,他的手段亦只是为了她!
英欢看着狄风,微一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有火,“便依他所说。待他入南岵后,朕着龚明德将他麾下大军全数与你,你且留境不归,京中诸事朕替你办妥。”
狄风点头,随即欲走,却又被英欢叫住。
她抿了抿唇,脸色冰冷,“他既是这般逼你,那你也别手软。逐州至秦山以西诸地,太少。”
狄风握剑之腕僵了一瞬,指节泛白,“陛下的意思……”
英欢眼眸似星,手指划过马车窗橼,“逐州。”她停了一下,盯紧狄风,“朕不论你用何手段,将逐州取了。”
逐州,要塞之地。他肯许她逐州以西,却独独舍不得将逐州一并与她。
他曾败狄风于逐州,若是狄风此次能将逐州夺了,不知他会是何心境。
他既是出尔反尔,那便不要怪她不仁不义。
邺齐大军既过秦山,便有南岵重兵相迫,无论如何也无力分兵南下去救逐州,若是等邺齐上东、下东及平京三道调兵,亦是比不上狄风快。
她信他一回,他却拿着信任来算计她。
如若他会信她,那他便只得后悔的份!
心思既定,便容不得旁人质疑,她望向狄风,轻声道:“朕许你临机专断之权,天塌下来,有朕在京中替你扛着。”
秦山以西的南岵诸地,她心中此时是一点都不稀罕,她要逐州,只要逐州,她就是要让那人尝尝这心僵的滋味!
狄风看了她一眼,嘴唇略动,想要开口,却终是未言,只是点点头,“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英欢轻轻摆手,目光瞥向远处车下沈无尘一侧,淡淡扫过一眼,又对狄风道:“去罢。”
狄风将剑换手,欲走却不放心,回身道:“只留三都指挥的兵力护驾,臣怕……”
英欢低笑,“没了邺齐大军,还有何可怕的。”
没了他,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世上,也就只有他,能够让她提心破胆,日比年长。
狄风低头,领命而退,翻身上马之时动作略有迟缓,身下马儿狂抖鬃毛,一副不耐之态。
远处风圣军早已整阵待发,黑压压的铁甲铜壁,散发着渗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