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诸臣缄默,竟像是许了宁墨之请。
倒也难怪,这一干臣子心中自是明了,换了旁的人去,一旦出了事便是死罪一等,可若是宁墨去,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治不得他的罪。
狄风大军于南岵境内刻刻都在受罪,此事再容不得耽搁……
英欢抬眼触上他的眼,里面水波凝止,千般明澈只容一般坚定,她若是不允,他定是不肯罢休。
她偏过头,唇微开,“准你所请。”
此言一出,她心中有如坠石,竟是落得生疼。
隔了几瞬诸人才反应过来,一时撩袍皆跪,伏于地上,“陛下圣明!”
宁墨看着她,眼眸微阂,慢慢起身,自门口朝她这边走近两步,低笑道:“谢陛下。”
……当真是无礼了。
可她看着他,却丝毫恼不起来;此生最恨被人相逼,奈何此次遭他相迫,却也无怨。
这男人,行事不论是沿墨还是逾矩,都是恰到好处,分不得一罪。
此般性子,倒也最适坐她身侧之位。
英欢拂袖起身,望着地下诸臣,“今日方子定下来,夜里御药房不得熄火,朕不论你们想什么办法,最晚明日未时,便得封药!”
众人一时皆默,没料到皇上逼得如此紧!
太医院提点韦昌略怔,随即代众叩首,“臣等遵旨。”
这一番风险担下来,人人都望宁墨能平东路军中瘴疫,倘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英欢要将太医院众人全数问罪!
英欢下地,从众臣间穿过去,不多一言,直直朝外走去。
宁墨不动亦不让,只是看着她,嘴角留笑。
她走过来,逆着阳光望他一眼,过他身侧时低声道:“随朕一道回殿。”
太医院外二十步小银台处,来时平辇仍在,辇官内侍们见英欢出来,忙撩帘搬梯,伺候皇上起驾。
宁墨随她走至辇旁,便止了步子,低头道:“陛下先行,臣随后便去。”
英欢未回头,直直前方踏上银梯,背着身对他道:“一道上来罢。”
扶梯的小内侍闻言手抖!
皇上竟然要宁殿中共乘步辇回殿……
前面候着的四位辇官也怔僵似石,不敢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宁墨亦是生生愣住——
她说要他一道回殿,他却不知她竟是要让他与她同乘一辇,一道回殿!
心中无喜,只是大惊。
他后退两步,“陛下恕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