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这是真的,那也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无纲无常,天理不容!
她慢慢闭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这奇冷之气,往后踏了一步……
东江。东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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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大起,一路扫过轻雪浮冰,扑面凌颊,冻彻一潮心海。
六军在前引路,龙墀垂旒轻扬,华盖彩衣并黑甲银枪,漫漫踱上浮桁。
英欢立于辂前,止辂不进,心底思情绵扬不休,逆风回首望去,眼睫霎时被江边陡寒潮气塑了一层冰膜,眸光似水波动浅荡,透过江雾一路抵至东岸重重黄仗之间的那一人。
贺喜身如寒松,挺挺立于马上,下巴微抬,褐眸浅阖,定定地望向她。
身上长氅顺风而翻,氅下玄色锦袍已被江气浸透,寒魄逼人,刺骨撩心,心似跌宕于千年冰涧之中,眼看她就要转身,不禁重吸一口气,几不能把持住自己心中烈涌之潮。
江雾厚重,她宽袖于风中雾里若隐若现,款款而扬,似赤雉之羽,妖滟成行。
两两相望,谁也不愿就这么转身回头,就这么背道而驰。
谁也不知……
将来还能不能再见,若能再见,又当是何年何日。
黑马尥蹄,向前迈过一步。
他大掌勒着缰,唇抿至紧得不能再紧,放马一步便想再放一步,步步逼近她身,将她留下……
将她留在他身边!
从未有过一刻,似这般渴望一个女人,恨自己身上之尊位,恨自己手中之权重,恨自己一生一世需得为掌中这江山贴上自己的命。
马蹄踏上浮桁接岸之处,雪沫盖过马掌,掩了俊黑之泽。
他终于狠狠收缰,右掌虎口处被缰绳磨得几欲渗血,却不知痛,只知她就要在他眼前离去。
天下万物皆可得,惟独求不得这一人。
英欢远远将他看一眼,再看一眼,看他纵马轻行至浮桁之边,心中诸情几欲喷涌而出,恨不能就这般回头,扑入他怀中,不再离去。
微卷长睫沾雾而湿,眼角一片冰凉。
她侧过脸,脚下动了动,终于将身子转过来。
再强些。
他的话仍在她耳侧,暖热的气息仍拂于她唇间。
再强些,才能不畏世人之言。
才能再见他!
她扬袖指侧,命人起驾,而后直直入辂,再未回头。
知道他仍立于江岸浮桁边,遥望着她,看着她走,知道他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金辂缓缓而行,不曾离开,不曾移动。
纵是不回头,她也都知道。
离情满腹令人愁,江冰潮气灌心尖。
她坐于辂中,心口揪得紧紧的,直待过了浮桁,人至东江西岸,人才蓦地一松,浑身俱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