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尘抬手掸了掸肩侧落雪,直直朝她走过来,“我在等你。”
她朝后退几步,浑身不自在,“等我做什么?”
沈无尘看她两眼,轻轻一哼,才道:“看皇上能否受得了你这性子。”
她见他眼中血丝比白日所见更多,知他是因劳累所致,想到他在此处等她良久,就是怕她将皇上惹怒而遭罪,心中不禁觉得乱糟糟的,竟也不敢再多看他,便随意哈哈了两声,转身就要走。
谁知胳膊却被他在身后一把拉住。
她蓦然转身,狠命挣开来,耳根已是红透了,握拳扬臂对着他道:“沈大人若是再敢碰我,当心我揍人了!”
沈无尘看了看她攥紧的拳头,神色未变,只是道:“知道你能打,也不用这般威胁我。”
她愤然收回手,瞪他一眼,嘴里嘟囔道:“三十岁了还不娶妻,莫不是真有断袖之癖……”
沈无尘压住心口火气,看了她半晌,才道:“叫住你是想问你,这三年来为何没见你再作文章……不仅无文,连诗词也不见。”
“江郎才尽!”她不耐烦地喊一声,扭过头就要走。
沈无尘一大步跨至她身前挡住她,手稳稳搁在身后不再碰她,低头盯着她的眼,低声问道:“你到底恨我什么?这三年来你在朝任京官,多少同年羡慕你还来不及……”
她冷冷一笑,目光瞥向他,眼里微泛水光,“你一路平步青云直上九霄,何曾体会过从高处摔下来的感觉!你用了不到十年便坐至工部尚书一位,年纪轻轻便能与朝中诸多老臣平起平坐,何曾受过不得施展才华的委屈!你问我为什么不作文章诗词,却不想想我这三年心境如何,又能作得出什么好文章来!”
沈无尘眸光淡然,一直听她讲完,才开口,“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当年冲动,不顾后果,亦不顾君面臣体,只图一时痛快。你眼下之行与当年,丝毫无差。”
她握紧了拳,恨不能真的揍他一顿,让他再不能这般淡然说道。
明明身负可媲之才,却受天差地别之遇。
知道自己做得不会比他差,却终是得不到证明自己的机会。
当年他才华政绩为天下人所道,就连她也是拿他做榜样,所想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够超过他。
却终是不能。
不但不能,还要见他一日比一日强,自己一日比一日弱。
沈无尘不惧她眼中恨意,仍是道:“若想成大事,需得先敛敛自己的性子。”
她撇开眼,低声嗤道:“我能不能成大事,与你何干。”
沈无尘压着气,“惜你所负之才,不忍见你落魄。”
她嘴角一歪,竟是轻笑一声,“都道文人相轻,沈大人何故如此在意我?”她抬手,伸指轻轻勾了勾沈无尘的下巴,“莫不是沈大人真的看上了我这副皮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