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参商胸口似有雨点砰然而落,霹雳啪啦响个没完没了,又是紧张又是微疼,浑身都不痛快起来。
英欢上前一步,望着他笑道:“身子已是大好了?”
沈无尘点头,“托陛下齐天鸿福。”说罢,直身抬眼,张望过来,目光稳和不惊,直直探至英欢身后,对上她水光乱晃的双眼,而后嘴角微弯,冲她轻笑道:“曾大人。”
曾参商被他看得颈后都冒出汗来,一听他开口,脑子里面轰地一炸,心底鼓槌乱敲,撇开眼,嘴唇动动,“沈大人。”
当日他于临康高热不退,直至归京三日后才略有好转;英欢特着御医院太医诊脉定方,又赐禁中御药与他,生怕他会落下什么病根。
他告病在府,连日都未上朝,一番折腾下来,她竟是已有近二十日不曾见过他。
却不料今日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相见,心中毫无准备,五脏六肺都被他的目光搅得上下狂跳。
那一夜的事情现如今仍是历历在目……
他倒于雪中,额头烫得吓人。
她口不择言骂他,抬脚踹他。
他全身重量压在她背上,他说她是无耻小人。
可是一转眼,他竟会拿这种眼光望着她,还叫她,曾大人。
曾参商辩一时不明他究竟是忘了当日脑热之事,还是笑里藏刀心中存怨,于是更加不自在,根本不敢再去看他。
英欢看看他俩人,脸上挂了若有若无的笑意,转身对候在一旁的宫人道:“带曾大人出去。”
曾参商大松一口气,谢了恩便跟着宫人出殿,经过沈无尘身侧时将头压得低低的,既不看他也不叫他看自己。
沈无尘面色淡然若常,待她退出殿外后,才低首一笑,然后对英欢道:“陛下,那箭羽由兵部查验过了,确实是邰涗之箭。”
英欢笑意凝唇,脸色渐渐转冰,“如此说来,那一日浮桁之断,竟是人刻意所为。”
而且还是她邰涗的人!
她面起怒色,“能查出来是何人所为么?”
沈无尘眉头轻皱,“当日仪仗诸卫长遍浮桁,响箭为号,四方皆有可能,现下若想再查,恐怕甚难。”
英欢抿唇不语,目光深厉,双手紧紧攥了起来。
……若是想要取她性命,何故要大费周章将浮桁毁了;可若非图谋她性命,毁那浮桁又有何用。
沈无尘低叹道:“此事还需着人细细去查,一时片刻也不能得知。臣今日来还有一事要问陛下之意……”
英欢仍在想那断桁,随意应道:“说。”
沈无尘抬头看她,“学士院会同祠部正在商议陛下大婚之典,因无往例可循,所以不知陛下……”
他话尾留空,不再说下去。
英欢猛地回过神来,心底一震。
再避也避不过这一事,再躲也躲不开那一人。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她背过身子垂了眼,低声道:“容朕再想想。”